“陸副指揮使?誰家姑娘這么有勇氣敢嫁給他,莫不是瘋了吧。”陳蘭珠說,“陸楓是偽君子,陸璟就是真狠人??伤娴纳艘粡埩钊嘶?duì)繅艨M的臉,你可知道多少姑娘想嫁他,曾經(jīng)的永寧公府六姑娘,盛安王的長女,成貴妃的親妹妹,對他皆是一見鐘情,想要求皇上賜婚,最后折戟沉沙,沒了下文。其他女子都鎩羽而歸,定了親嫁給人,盛安王的長女心有不甘,堵在錦衣衛(wèi)衙門前送荷包,一點(diǎn)都不怕流言蜚語,她還放出話來,非陸璟不嫁,陸璟真要定了親,她八成會瘋,那可是比李雪櫻還瘋癲的女人,京中可沒人敢嫁陸璟?!?/p>
蘇輕宛微微蹙眉,陸璟說半年后成婚,怎么可能還沒定親。
莫不是誆騙她?
“你怎么關(guān)心他的婚事?”
“沒人關(guān)心他的婚事?!碧K輕宛說,“就是想知道是誰瞎了眼?!?/p>
“除非是公主,誰敢嫁他?”陳蘭珠摸著吃得撐起的肚皮,心滿意足,“對了,忘了告訴你一個(gè)好消息?;噬险僖娢髂贤趸鼐┻^年,圣旨已開始傳去西南?!?/p>
蘇輕宛微微一怔,父王要進(jìn)京了?
西南王姓李,也是李家宗室,與淮南王是發(fā)小,又是摯友,是當(dāng)今皇上的親叔叔。十二年前的宮亂,西南王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他的母妃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封地雖不算富饒,卻比鄰淮南,是先帝給他的底牌。
他想著就算繼任皇帝要?jiǎng)游髂贤?,也要顧忌淮南?/p>
沒想到先出事的是淮南。
淮南王出事后,淮南一脈幾乎傾向西南,西南王撫養(yǎng)著小郡主,更能籠絡(luò)人心,淮南王舊臣大多聽令西南王。
皇上雖忌憚,卻動(dòng)不了西南。
登基十二年,這是第一次召西南王回京。
詔令到了西南,父王會聽令嗎?
皇上為何要召見西南王,若父王抗旨不尊,皇上敢大動(dòng)干戈嗎?邊境這幾年都仰仗著西南,牽一發(fā)動(dòng)全身。
她不明白為何要召西南王進(jìn)京。
“消息可靠嗎?”
“我父親親自去傳旨,你說可靠嗎?”陳蘭珠壓低聲音,“我是偷偷看到圣旨的?!?/p>
蘇輕宛感激涕零,“寶珠,謝謝你?!?/p>
“再說一遍,我叫蘭珠,你再叫一次寶珠,我就不和你玩了?!?/p>
“行,行,蘭珠!”
蘇輕宛舍命陪君子,陪到日落,喝了兩壇酒,陳蘭珠喝得腳步虛浮,都有些站不穩(wěn),蘇輕宛把她送上馬車,這才回府。
陸家正門落了鑰,蘇輕宛的馬車走側(cè)門,側(cè)門就在二房那邊,勢必要穿過陸璟庭院,蘇輕宛下了馬車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剛進(jìn)門推開綠竹,趴在一旁吐得天昏地暗。
“大少夫人……”府中提著燈籠要去廚房的婢女們嚇壞了,滿臉驚恐,不敢逗留,匆匆忙忙離開。
青青也嚇壞了,扯了扯綠竹的袖子,“……”
綠竹總算知道為什么婢女們會嚇成這鬼樣子。
蘇輕宛把兩盆極品牡丹吐得滿身狼藉。
雖是過了花期,牡丹仍在培育,是陸璟最喜歡的姚黃。
綠竹說,“姑娘,三公子的姚黃牡丹,可能要死了?!?/p>
“為什么要死了?”
“你吐在盆里。”綠竹嫌棄地看著盆里的狼藉,“根系怕是要燒壞了?!?/p>
“姚黃牡丹……沒事!”蘇輕宛說著醉話,拍著胸口,“我有的是銀子,賠……他!”
“嫂嫂果然財(cái)大氣粗,兩千銀子,說賠就賠了。”陸璟不知何時(shí)立于廊下,門廊前掛著兩盞宮燈,燈光搖曳,時(shí)明是暗。
他似是剛沐浴后,僅穿著一襲單薄的夏裝,領(lǐng)口開得極大,隱約能見到精壯的胸膛,腰間系著一根玉帶。也似是知道衣冠不整,蘇輕宛看過來時(shí),他特意攏了攏領(lǐng)口。
酒氣上涌,熏得她理智盡失,蘇輕宛在別院時(shí)憋的氣翻滾而上,“你的姚黃,不值兩千,休要騙我銀子。”
綠竹想拉她,沒拉住,只能任她撒酒瘋。
“嫂嫂是要賴賬嗎?京中姚黃價(jià)值千兩,你隨意遣人去問便知價(jià)格。”陸璟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鼻子靈敏,遠(yuǎn)遠(yuǎn)嗅到酒氣。
他家長嫂近前時(shí),酒氣更濃郁,臉頰白中帶粉,眼眸水潤,眼角薄紅,微微上挑時(shí)靈動(dòng)?jì)趁模谱l責(zé),又似憤怒,美得像山林中的精怪。
蘇輕宛笑了,“你的姚黃并非珍品,只值百兩,我家的姚黃……才值得千兩。”
“你家的姚黃?”陸璟淡淡說,“江南的姚黃,價(jià)值最低,你家的姚黃如何價(jià)值千兩?”
“……”蘇輕宛哪怕是醉了,淮南仿佛是一個(gè)禁詞,此生不會再提,“你管不著,這銀子,我不賠!”
綠竹扶著她,“姑娘,我們回去吧?!?/p>
蘇輕宛卻不想走,指著陸璟問,“我問過旁人,沒聽說過你定親,你是不是在騙我?”
“旁人又怎么知道我定親,嫂嫂想知道什么,何不來問我?!?/p>
“那你說,與你定親的是誰?”
陸璟,“……”
黎安在屋檐上嗑著瓜子,主子,說啊,你定親的人是誰。
“你在騙我?!?/p>
陸璟說,“我沒騙你?!?/p>
“你就是騙我。”蘇輕宛頭疼欲裂,“我最討厭騙子?!?/p>
“我也最痛恨騙子?!?/p>
蘇輕宛定定地看他片刻,似是迷茫,又似是有難隱之言,竟莫名地說了一句,“你生氣了,你為什么生氣?”
“你毀了我的姚黃。”陸璟的話繞回來,“賠錢?!?/p>
“……真小氣?!碧K輕宛哼笑,嘲諷說,“你這么小氣,娶妻給得起聘禮嗎?會被人取笑的。”
“我的未婚妻,不愛金銀之物?!?/p>
“你好天真,哪有人不愛金銀之物,定是騙你的?!碧K輕宛暈乎乎的,還不忘了嘲笑,“騙子和騙子……絕配!”
陸璟,“……”
他似是被氣糊涂了,問綠竹,“你怎么伺候的,讓她喝這么多酒?”
蘇輕宛身邊伺候的婢女們,個(gè)個(gè)低下頭,不敢說話,被陸璟的怒氣壓得不敢喘氣,心中奇了怪了,大少夫人是公子的長嫂,又不是公子的妻,他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