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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意外

    沈安安抬頭順著聲音看去,就見一身墨藍色錦袍,裝束異常華貴的孟成歡喜的朝這邊走來。她這才恍然想起,他前兩日往府中遞了幾次信,好像就是約在這個酒樓,只是她以為不回,對方會明白什么意思的?!吧蚬媚铩泵铣上肷锨?,被沈長赫長臂攔住?!吧蛐帧!鄙蜷L赫將沈安安整個護于身后,“孟公子有事?”孟成看了眼沈安安,又看看沈長赫,愣愣說,“我同沈姑娘有約,說好了來賞花燈的。”這話一落,沈長赫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盯著孟成的眸子都是冷凝?!拔疑蚣夜媚?,何時與孟公子扯上關(guān)系了?!泵铣尚纳褚徽穑B忙改口,“沈兄莫生氣,是我口無遮掩,唐突了,我的意思是……”“孟公子?!鄙虬舶矎纳蜷L赫身后出來,一如既往的溫柔,“我自幼長在江南,怕是難以勝任孟府主母之位。”她得體的福了福身,拉著沈長赫錯身離開?!吧蚬媚??!泵铣砂字樕锨耙徊剑瑓s被沈長赫冰冷的眸子嚇的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二人離去。眾多相看女子中,沈姑娘,是他最中意的,可還是被娘給攪和了。指骨在他袖中蜷縮成拳,他重重吐出一口氣,轉(zhuǎn)身氣勢洶洶的離開酒樓回了府?!楹熁蝿拥难砰g里,一雙涼薄而鋒利的墨眸,將方才一切都收入眼底,唇瓣不由自主的挑起了一抹弧度。李懷言倒了杯酒,在手中來回搖晃,最后一飲而盡,“四殿下不是一向不喜這些熱鬧嗎,今日怎么舍得出來了?!薄白匀皇切挠兴?。”凌辰逸接話。“你說什么?”李懷言側(cè)眸,不可思議的挑著眉,“念誰?”“那你得問他啊?”“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嗎,你不知?”凌辰逸抬手推開李懷言近在咫尺的臉,一臉的嫌棄,“你怎么那么惡心?!币慌缘氖挏Y好似沒聽著二人的話般,幽深淡漠的眸子追隨著廳中的兄妹二人,輕抿著酒水。下唇染上烈酒,還會有絲絲燒灼的疼,仿佛在時刻提醒著他昨日皇宮中的失態(tài)與瘋魔。那雙眼睛,不該是如此的神情。李懷言順著他目光往外看,挑了挑眉梢,“沈家兄妹也來湊熱鬧了,蕭淵,你的死對頭啊,要不要我將人請過來坐坐,人越多越熱鬧嘛?!笔挏Y垂下眸沒有說話,凌辰逸拉住了要出門的李懷言,“等一會兒,我還有正事沒做呢,讓太多人知曉不好?!崩顟蜒灾坏糜肿亓艘巫永?,眸子里卻滿是八卦之火?!笆雷訝?,人請來了?!毙P進雅間輕聲稟報?!皫нM來吧?!绷璩揭葑绷诵┥碜?,示意李懷言給另一個杯中添上酒。酒剛滿上,一穿著粗布麻衣的年輕男子就在小廝的帶領(lǐng)下走了進去,瞧見屋中幾人,男子手緊張蜷起,壓著袖擺,拘束的行禮?!昂钍雷?,二位公子好,”凌辰逸溫和的眸子在張業(yè)揚身上打量了幾圈,淡聲介紹,“這位是李國公府的公子,那位是當今四皇子?!甭犃诉@話,張業(yè)揚吃了一驚,連忙無比謙卑的重新行禮,后背隱有冷汗冒出。一直注視著外面的蕭淵這會兒淡淡回眸,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了垂頭躬腰的張業(yè)揚身上,漆眸深不見底,說不清什么情緒。蕭淵不說話,李懷言自然不吭聲。雅間氣氛有些詭異的凝滯。汗水順著張業(yè)揚額頭往前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摔成數(shù)瓣。“今日請你來是有要事相商,張公子不必拘謹,坐吧?!绷璩揭蓍_口打破了僵局,張業(yè)揚甚至都不敢抬頭看一眼那極具壓迫性的黑眸,順著凌辰逸手指的方向坐了下來。“喝酒?!绷璩揭荻似鹁票K,張業(yè)揚立即起身雙手接住,飲下半杯?!皬埿质悄睦锶耸浚抑羞€有什么人???”“回侯世子,江南人士,家中……沒什么人了,只剩一個小妹,寄居親戚家養(yǎng)著?!睕]有雙親,不用侍奉公婆,凌辰逸面上滿意了幾分?!澳遣恢獜埿?,可有留任京城之心?”張業(yè)揚愣住?!靶∪瞬攀鑼W(xué)淺,只堪堪入榜,怕是沒有留任的資格。”凌辰逸沒說話,身子斜靠在椅子里,腕骨隨意的搭在桌沿上,淡淡注視著張業(yè)揚。他們年歲相當,可那份云淡風(fēng)輕的魄力和底氣,是謙卑的張業(yè)揚一生都難以企及的。他垂下眸子,肩膀往下垂著,捏著酒盞的手微微發(fā)著抖?!叭羰俏铱梢宰屇懔艟┠兀阍敢鈫?。”“自是愿意的。”張業(yè)揚聲音隱隱發(fā)顫,留任京城,是他們這些末流進士或一生都無法到達的高度。他腦海中不自覺閃過一張艷若桃李的面龐,心口仿佛注入了一股熱流,便是不可能有結(jié)果,能時常見到也是不錯的。雅間中一時沉寂下來,張業(yè)揚仿佛身處狼虎中,呼吸都不敢用力,他咽了咽口水,輕聲問。“不知侯世子,為何愿意幫小人?”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凌辰逸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娶親了嗎?”張業(yè)揚許是想到了什么,臉色微紅,“尚未娶親?!薄凹抑锌捎谢榧s在身?”張業(yè)揚察覺出了不對,抬眸極快速度的看了凌辰逸一眼,“也沒有?!薄暗延行膬x之人?!贝嗽捯宦洌坏郎焕鋮柕哪抗赓咳簧湎蛄怂?,極具穿透力,張業(yè)揚頓時如芒在背。他不回頭,能隱隱猜到,這道目光,應(yīng)是來自四皇子。他脊背頓時彎了下去,不知是哪里說錯了話,是因為他有心儀之人嗎?凌辰逸皮笑肉不笑,“心儀之人同前程,張兄認為哪個重要?”張業(yè)揚哽了哽?!扒覐埿值男膬x之人,能如愿以償,娶為發(fā)妻嗎?”張業(yè)揚喉頭如堵了一團棉絮,說不出來話,渾身如泡在冷水中。“張兄,做人,還是要務(wù)實一些才好,有大好的姻緣砸在你頭上,得知曉珍惜才好?!睆垬I(yè)揚深知屋中三人的貴重,遠不是他能得罪,低垂著頭輕聲開口,“小人,不懂侯世子意思,還請世子明言。”——沈長赫提前預(yù)定了靠窗的位置,供沈安安觀看。沈安安身子前傾探頭往樓下看去,都是花燈和人頭??戳艘粫?,她就有些百無聊賴了,雙臂伏在窗欞上,腦袋歪在上面。“要不要下去猜燈謎,贏幾個兔子燈回來?!鄙虬舶蔡岵黄鹗裁磁d致,可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也好。”她覷了眼墨香懷里抱著的畫軸,與沈長赫一起走了出去。她抬眸,恍惚間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待出了酒樓,卻已沒了身影。沈長赫見她張望,問,“怎么了?”“剛才隱約間瞥見了一個熟人,這會兒找不到了,許是我看錯了吧?!鄙蜷L赫看了眼人潮熙攘的長街,“今日人多,有身形相似的也正常。”“嗯?!毙置枚司o挨著走入人流中。走著走著,沈長赫突然駐足腳步回頭,凌厲敏銳的目光快速的凝上了三樓一雅間窗欞?!按蟾纾趺戳??”沈長赫蹙了蹙眉,從空無一人的窗欞處收回視線,“沒事,許是我看錯了。”冷月高懸,嘈雜叫賣聲不絕于耳,熱鬧的人耳膜嗡嗡作響。李懷言放下珠簾,將身子露了出來,還有些心有余悸,“不愧是沈家長子,竟如此敏銳?!彼戳搜垭[于木柱后的蕭淵,將調(diào)侃的話又吞了回去。凌辰逸手腕搭在椅子上,溫和的面色少見的陰沉,垂下的眼簾盯著桌上的酒盞。李懷言被如此壓抑的氣氛悶的渾身都不自在?!昂昧?,有才華的學(xué)子那么多,他不愿意,重新再選一個就是?!蹦菑垬I(yè)揚,倒真是有幾分骨氣,大好的前程擺在眼前都能拒絕。凌辰逸抬手端起酒盞一飲而盡,視線若有似無的飄向一側(cè)的蕭淵?!澳菚?,品行確實端正,能為了心儀之人拒絕大好前程,如此風(fēng)骨,想必那個女子知曉后一定會十分感動,借機定下終身,也是有可能的。”“我倒是有些好奇。”李懷言摸了摸下巴,“究竟什么樣的女子,能有如此魔力,。讓他甘愿舍棄永寧侯府這棵擎天大樹?!绷璩揭荽桨晏羝??!盎蛟S那書生心儀之人,不次于永寧侯府家世呢。”“怎么可能?”李懷言挑著眉梢,“你以為京城權(quán)貴都和你家一樣饑不擇食?!绷璩揭莺莺葚嗔死顟蜒砸谎郏畔戮票K淡淡起身,走到了窗欞前?!吧蚣倚置媚?,不是要請人進來一同坐坐嗎?”“早就走了?!崩顟蜒哉f?!笆裁磿r候走的?”凌辰逸目光望向了神色冷淡的蕭淵?!熬头讲牛湍菚昂竽_離開,巧的很,不知曉的還以為他們早就約好的呢?!蔽葜袣夥彰黠@滯了滯,凌辰逸斜了眼說話不過腦子的李懷言?!袄^續(xù)待著也沒什么意思,我們也走吧?!彪x開酒樓步入了長街中,李懷言忍不住問,“蕭淵,你老是摸嘴干什么,被女人啃了?”蕭淵指腹一頓,被戳穿心思般迅速收回了手,“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崩顟蜒詿o所謂的撇撇嘴,“少年肆意,佳人在懷,難道不是人間一大美事嗎?!薄澳闶菬o可奈何吧?!睂α璩揭莸恼{(diào)侃,李懷言不置可否。沈長赫緊跟著沈安安,就怕被人群擠散了去。再往前是一座橋,橋上站滿了年輕男女,排隊在一個攤位上等著買花燈,買到的則滿目深情羞澀的望著對方,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給二人說著祝賀的詞?!澳鞘且粚蟻矸蚱?,聽說凡是從他們手中買來的花燈,再得到祝福,就能像他們一樣攜手一生,永不分離,頗受年輕男女的追捧?!鄙虬舶蔡ы聪蛄四莻€花白胡子的老頭,“花錢買個心安罷了,若是如此就能如愿,世上哪還有那么多求而不得?!薄罢f的是,不過情意上頭的男男女女,還就信這些?!贝藭r,圍繞著那對老夫妻的年輕男女越來越多,將整座橋都給堵住了。兩側(cè)和后面還有源源不斷的男女在往這邊擠。沈長赫剛想抓住沈安安的手腕,就被一波人流給突然沖開,那些男女如瘋了般鉚足了勁兒的往前,哪會在意旁邊發(fā)生了什么?!鞍舶??!备糁巳海虬舶蝉谄鹉_尖沖沈長赫擺了擺手,“我在這,大哥放心?!鄙蜷L赫擰著眉,被人群擠著往前走,“在那別動,我過去找你?!比顺睕坝?,沈安安根本就沒聽到沈長赫說了什么,只順著人流往前擠?!肮媚镆彩且I許愿花燈嗎?”沈安安沖那人笑著搖了搖頭,她想退出去,可瘦弱的身子在人群中幾乎被擠的腳不沾地,那點微薄力量根本沒什么作用。吵嚷中,突然有人發(fā)出了一聲驚呼,緊接著,方才還在往前擠的男女逃命般的開始后退,沈安安還不曾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就被人重重撞了一下,脊背抵在了橋梁上?!肮媚?,”墨香驚呼一聲,想過去卻怎么都擠不過去。沈安安面色一白,腰身大弧度后仰,翻過了橋,就是湍急的河,若是掉了下去,就算大哥及時發(fā)現(xiàn)她,也未必能在她淹死之前穿過人群及時相救。沈安安一只手死死抓住橋梁,大半身子已經(jīng)滑了下去。人群還在極速往后奔去,仿佛是在避什么洪水猛獸,根本就沒有人管她。沈安安腦中一片空白??墼跇蛄荷系闹讣淄夥?,疼的她冷汗直冒,她突然在想,是不是她生來就命不好,哪怕重來一次,避開了悲劇,也會早早殞命。天馬行空的一瞬,她腕骨突然似被什么捏住,灼熱的溫度燙的她頓時手臂脫了力,可預(yù)料之中的下墜并沒有發(fā)生?!般妒裁?,想死嗎?”男人聲音冰冷涼薄,沈安安抬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雋森冷的臉。她立時手心反握上去,攥住了男人腕骨,仿佛生怕他會丟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