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子沒有批準出兵,但大周依然還是加強了北云邊境的盾兵,以及對草原北燕的監(jiān)察。
北燕立國之后,草原上模樣大變。
再也不是之前那種松散的模樣,各部落之間相互緊密聯(lián)系。
草原上甚至也開始出現(xiàn)了像中土那樣的貨幣流通。
在之前,草原上一般都只有以物換物,大部落之間才會用金銀充當貨幣。
但也是非常少見。
北燕統(tǒng)治草原南部不到一年,便開始流通起貨幣來了。
并且官家直接開通錢莊,發(fā)行銀票。
一種全新的商貿(mào)形式在草原慢慢推廣開來。
除此之外,北燕開始興修水利,播種小麥等農(nóng)作物。
大力鼓勵農(nóng)業(yè)。
畜牧和農(nóng)業(yè)共同發(fā)展。
并且開放關口,歡迎商人往來于大周和北燕之間。
有了北燕的草原,完全不一樣了。
至于這些國策是好是壞,也只能交給時間來驗證。
此時龍泉鎮(zhèn)那邊,知行學堂里,正在發(fā)生另一件事。
多年前,在學堂后院的十里桃林,曾有過一場沖突。
青萍劍宗的圣女莫青瑤,和師妹莫青梔擅闖桃林,與陸呦呦發(fā)生過爭執(zhí)。
當時莫青梔惱怒之下用出六品真氣,差點一劍斬了陸呦呦。
當時陸呦呦差點拿出墨寶殺了她。
后來經(jīng)過趙蓁勸說,放棄了使用墨寶,將莫青梔當做是自已劍道中的一場試煉。
那年陸呦呦十三歲,莫青梔十五歲。
五年過去了。
陸呦呦已經(jīng)十八歲。
劍道修為卡在六品巔峰后,已經(jīng)許久未有精進了。
這段時間,陸呦呦經(jīng)常會想起五年前與莫青梔那一戰(zhàn)。
當時的她明明劍法已經(jīng)不輸給莫青梔,但最后在對方高出兩境的實力碾壓下,差點被殺。
小一點的時候還不太覺得,但現(xiàn)在想來,當時的自已確實害怕了。
以至于那一劍至今還留在她心里。
陸呦呦雖然得了許知行的真?zhèn)鳎冀K無法得到系統(tǒng)認可,至今在系統(tǒng)的統(tǒng)計里,都還不算是許知行的正式弟子。
或許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而今天,陸呦呦終于鼓起勇氣,向許知行辭行,打算前往中天州,去向莫青梔討回當初那一劍。
就算她知道莫青梔是青萍劍宗那位有著劍圣之稱的宗主之女,陸呦呦也依然堅持要去。
對此,許知行并沒有反對。
陸呦呦既然選擇了劍道,那這一關她就必須要面對。
傍晚,趙蓁最后一次陪陸呦呦練完劍,形影不離十余年之久的姐妹倆坐在河邊,第一次相對無言。
河里時不時冒頭的火紅錦鯉連著翻了幾個浪花,但都不見兩人露出笑臉。
它單純的腦袋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但也還是能夠感受到氣氛的不對,乖乖潛入水底,不再打擾她們。
許久后,趙蓁率先開口,問道:
“明天就走?”
陸呦呦點了點頭。
“師父的墨寶都帶著的嗎?”
“帶著的。”
又是一陣沉默。
趙蓁還是沒忍住開口道:
“萬一...輸了怎么辦?!?/p>
陸呦呦一怔,沒有立即回答。
許久后,她站起身,抽出鹿鳴劍,左手并指抹過劍身,幽幽道:
“沒有萬一...”
趙蓁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陸呦呦長劍歸鞘,仰望著漫天繁星,淡淡道:
“此去青萍劍宗,數(shù)千里之遙,我會一路磨礪,溫養(yǎng)劍意,不管最后是勝是敗,我都不后悔?!?/p>
趙蓁也站了起身,轉(zhuǎn)過身,徑直往學堂走去。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等你回來前寫封信,我會在鎮(zhèn)外迎你?!?/p>
陸呦呦看著趙蓁遠去的背影,眼眶有些泛紅。
她還記得多年前,宇文清和那些師兄離開時趙蓁曾問過她。
“師姐,你以后,會不會也會離開?”
“我才不會像他們那樣呢,我又不用求取功名?!?/p>
那時候她們還太小了。
很多事想的都太簡單。
她離開龍泉鎮(zhèn)去往青萍劍宗自然是不舍的。
但留下來的人,其實才是最難受的。
畢竟外出的故人思念家鄉(xiāng)是帶著美好的希望。
而故鄉(xiāng)的家人盼著游子歸來,卻是遙遙無期的等待。
都說離鄉(xiāng)背井苦,那些留守在家的孩子,豈不是更苦?
陸呦呦輕輕嘆息,呢喃著道了聲:
“蓁蓁,對不起...”
......
第二天一早,陸呦呦沒有跟任何人告別,牽著大虎師兄用了半年薪水給她買的馬匹悄悄離開了龍泉鎮(zhèn)。
只是當她走出鎮(zhèn)子后,卻看到官道旁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清瘦青年。
是啊,當初的少年都已經(jīng)長成青年了。
看到陸呦呦走過來,青年一如當年的模樣,每次見到陸呦呦依然還是有些局促。
陸呦呦似乎早就料到會見到他,嘴角微微翹起,牽著馬走到了青年面前。
看著紀安頭上已經(jīng)濕潤的發(fā)絲,和身上朦朧的露水,陸呦呦聲音帶著些許顫動地問道:
“你怎么來了?等多久了?”
紀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
“沒等多久?!?/p>
陸呦呦看著眼前的青年,忽然有些恍惚。
原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竟然需要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不過還好,人長高了,模樣也變了許多。
但那雙干凈清澈的眼睛始終未變。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望著紀安,柔聲問道:
“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紀安對上陸呦呦那直愣愣的眼神,心跳忍不住開始加速。
臉頰也有些火燙。
肚子里那些話不斷地往上涌,想要撬開他的牙關,飛出去鉆進眼前這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心里。
可是,他始終張不開嘴。
鼓起勇氣說了一個字,也只是“我我我...”我了半天。
陸呦呦不禁有些氣惱。
她都已經(jīng)這么明顯,這個呆子怎么還是這樣?
她收回了目光,低下頭,嘆了口氣。
“好了,紀安,咱們就此別過,你回去吧,好好讀書,好好練功?!?/p>
說罷,陸呦呦便牽著馬從紀安身邊擦肩而過。
等兩人身位交錯,紀安頓時滿臉懊惱。
他猛地握緊拳頭,身體都有些顫抖。
不知為何,紀安忽然覺得那些話如果不說,恐怕這輩子都說不出口了。
想到這個可能,紀安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里那些話,猛地轉(zhuǎn)身,緊閉著雙眼,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師姐,不...陸姑娘...不...呦呦,我...我喜歡你...”
聲音回蕩在官道上,撞在兩邊的山體又反彈了回來。
來來回回,回回蕩蕩。
喊完之后紀安甚至感覺身子都有些發(fā)軟。
內(nèi)心的忐忑也上升到了頂點。
只是他閉著眼,卻久久沒有聽到回應。
紀安忍不住悄悄睜開一道眼縫,卻看到眼前的官道上空空蕩蕩。
哪里還有少女的身影。
“走...走了?”
紀安有些焦急的上前追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滿臉沮喪。
“她...聽到了嗎?”
紀安一臉頹喪,懊惱不已,恨自已太膽小了。
就在此時,一聲清亮的聲音仿佛穿過山谷來到他耳邊。
“我知道了...”
紀安猛地抬頭,依舊看不到陸呦呦的身影。
“我也是...等我回來...”
陸呦呦的聲音再次傳來,紀安終于肯定,剛才他不是幻聽。
紀安興奮的一躍而起,一跳丈高。
落地后,他雙手圍在嘴邊,做喇叭狀,朝著前方喊道:
“好,早點回來......”
第一次分別,卻猶如第一次初見。
少年時的美好會藏在心里,經(jīng)過歲月的沉淀,醞釀成一壇老酒。
足以為這一生的風雨磨礪,提供源源不斷的后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