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徹今天去民政局的時候沒帶傘。

盡管有車子，在這蒙蒙細(xì)雨天一上一下之間都沾濕了不少。

濕痕在白色襯衫上很明顯。

“趕緊去換件衣服吧，免得感冒了?！?/p>

“頭發(fā)也用毛巾擦一下?！?/p>

母親的嘮叨總是帶著淡淡的溫馨。

“嗯。”

午飯期間，家里的氣氛少有的寂靜。

向來美味的菜肴，此刻也不對眾人的胃口。

老父親江峰問道：“走完程序了？”

江徹點頭。

方嵐默默?？?。

昨晚在她的追問之下，江徹把該說的都說了。

誰又能讓血脈相連的母女老死不相往來，徹底斷絕關(guān)系呢？

沒有。

這份付出大過天。

聽到兒子不愿承擔(dān)林月嫣對母親的愧疚，她這個局外人都松一口氣。

離了才是明智的選擇。

要不然等到東窗事發(fā)的那天，方嵐都不敢想兩人會鬧成什么樣子。

她想起一個月前，林月嫣伸手擋住自已關(guān)門，手背被夾得一片淤青。

或許前兒媳心里還有兒子，但兩人之間已然是死結(jié)。

而且這樣白眼狼的親家，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

“媽，想什么呢？吃飯。”

江徹夾了一塊清蒸排骨放到母親碗里。

他知道老媽多愁善感的性格就是這樣的。

一離婚，她又該操心兒子的婚姻大事。

腦海里掠過種種人脈。

尋思著介紹介紹。

其實老父親江峰也替兒子著急，再過幾年就三十歲了。

孫子都沒見個影。

只是不想給兒子壓力，埋在心里。

一家人就這樣在頗為安靜的氣氛中吃完飯。

下午。

江徹說公司那邊有事，匆匆出門。

在他離開不久后一道高貴婀娜的身影來訪。

沈婉芝從江都回來，給方嵐帶了很多名貴補品。

“你這孩子，搞這么客氣干什么？”

“方姨不收才是跟我客氣?！?/p>

“想當(dāng)初，您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記著我?！?/p>

“就連我媽都說您把我當(dāng)女兒養(yǎng)?！?/p>

“這點東西不值一提?！?/p>

“下次別買了，要不然就別怪姨不讓你進門?！狈綅篃o奈道。

沈婉芝沒答應(yīng)方嵐的話。

“姨，我媽說過段時間要跟你見一見?！?/p>

她很自然地挽住方嵐的手臂。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一對感情很好的母女，或者婆媳。

“好啊。”

“有空你就勸勸她回來住，人在國外，總要歸根落葉的?！?/p>

“不用勸，我媽這些年正有這種念頭?！?/p>

“到時候您說不定又可以跟她做鄰居?！?/p>

“這樣挺好的。”方嵐似乎也想起從前的日子。

“姨，江徹呢？”

“他應(yīng)該回來了才對?！?/p>

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人很難，但如果你了解這個人，就有跡可循。

即便江都滿是美景，他游覽過后，也只會選擇一處待著。

好比曾經(jīng)江徹不開心的時候，會去的地方無非就是街尾的榕樹底下。

還有去荒廢的碼頭吹風(fēng)。

那天她在湖邊長椅遇到江徹看夕陽與荷花。

從此便常常能見著。

“他吃過中午飯就去公司了?！?/p>

“對了..婉芝你現(xiàn)在做些什么？”

“管一家小企業(yè)?！?/p>

方嵐看出了她的謙虛。

很難看不出來，隔壁門口停了那輛豪華轎車。

憑她的養(yǎng)老金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買得起。

以及這孩子的衣著，氣質(zhì)。

都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壞就壞在有林月嫣家庭的前車之鑒，讓方嵐頗為顧慮。

高攀。

如果這些年她一直在兒子身邊還好。

但離開許久，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當(dāng)初的那對青梅竹馬？

人是會變的。

興許撮合兩人，一開始還能憑著昔日情意度日。

最后那份青梅竹馬情耗完了，發(fā)現(xiàn)各有各變化。

早就不是彼此記憶里的那個人。

到時候又是雞毛一地。

兒子又成了別人口中高攀的軟飯男。

唉。

方嵐最終還是選擇了避而不談，摒棄了雜念。

貼心地叮囑道：“工作歸工作，身體重要，別累著了?！?/p>

“知道了，姨?！?/p>

俗話說的好，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但凡方嵐透露一點這方面的意向，沈婉芝絕對會很高興。

她請母親回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嗎？

....

本來相親這種事情跟江徹沒什么關(guān)系。

按照徐東的話來說，憑著他這張臉，完完全全可以去當(dāng)一個頂級渣男。

可晚飯的時候，江峰親自開口。

說找關(guān)系給他介紹了一姑娘。

舞蹈老師，人挺漂亮的。

聯(lián)系方式已經(jīng)發(fā)過去了。

可以處處看。

江徹知道父親是一個執(zhí)行力很強的人。

雷厲風(fēng)行。

沒想到安排自已相親也秉持著同樣的風(fēng)格。

他想過母親會給自已安排相親。

畢竟天天嘮叨要抱孫子的人。

結(jié)果父親似乎比母親還急。

江徹也不想駁老父親的面子。

相親又不是談戀愛。

而是商談一樁交易，這個他善于處理。

就當(dāng)走走過場。

于是乎，第二天下午兩點。

他把對方約到一個市中心的咖啡店。

那個舞蹈老師似乎是故意遲到十分鐘，以表現(xiàn)她不想相親的態(tài)度。

又不得不來。

但當(dāng)她看到江徹如此帥氣，又暗自懊惱沒有化妝就出門。

準(zhǔn)備的一肚子言論也用不上。

出奇的安靜。

江徹卻開門見山地說：既然你我都是來應(yīng)付長輩的，就好聚好散吧。

那個女子欲要挽回。

也說不出什么，畢竟光是遲到一項就足以敗光所有好感。

回家的時候，江徹忽然好奇。

老父親從哪里走的關(guān)系，如此強悍，對方都想不來都不行。

只能通過遲到，拉低形象拒絕相親。

“處的怎么樣了？”一進門，老父親就密切關(guān)注情況。

“沒什么話題，結(jié)束了。”

江峰也沒說什么。

相親失敗就失敗吧，再安排就好。

夜晚。

江徹獨自來到那個已經(jīng)商業(yè)化的廢棄碼頭。

靠在欄桿邊看著運河，兩岸的霓虹倒映進水里。

上邊還有一座巨大的懸索橋架通兩岸。

風(fēng)聲里夾雜著遠(yuǎn)處飄來的歌聲。

是一首很久以前的情歌，演唱者似乎很投入。

江徹看著粼粼水面起起伏伏，漸漸出神。

今天那個相親對象也是個妥妥的美人。

只不過自已好像病了。

婚姻，愛情，在他這里都失去了該有的意義。

江徹在和林月嫣離婚之后，仿佛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如果他的感情史是一張紙。

正面寫著“沈婉芝”，背面寫著“林月嫣”。

寫的很滿。

第一段感情太過美好無瑕，卻忽然破碎，無疾而終。

第二段感情開始美好，其中卻有著太多人性惡，雞毛一地，不堪回首。

轟轟烈烈過，痛苦不堪過。

就是沒能迎來好結(jié)局。

他的愛也隨之枯竭。

“在想什么？”一道溫柔嫵媚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是沈婉芝。

江徹并不驚奇，她在這片土地上總能找到自已。

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

江徹沉默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