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天都擦黑了，有車也不回去。

王海洋就是支走他。

“這人以前也這樣嗎？”他問江森。

“來這里的火車上，你是沒看到，跟個花公雞似的來回就顯他了?！?/p>

王海洋樂了，“說說，他都干什么了？”

江森懶得提，“回頭你自己看，反正今天也走不了。走，出去溜達(dá)溜達(dá)?！?/p>

吃飽喝足，兩人也沒事，就往場部外面走去。

還沒走到大門口，就看到馮超回來了。

看樣子應(yīng)該是沒找到順風(fēng)車。

“沒有車嗎？”王海洋故意問道。

“沒有了，說半夜有一趟，是去三棵松送信件的車，要回去就等明天，看有沒有下去辦事的?！?/p>

王海洋說：“沒車也沒事，也就百十公里，走回去也行。”

說著話，他們已經(jīng)從馮超面前走過去了。

江森看到他的臉都白了。

他下大隊(duì)的時候，也是走回去的。

“哎，你們?nèi)ツ膬?？”沒一會兒，他就從后面追上來了，“明天肯定有車。你們不知道，要是走回去，出意外再耽擱一下，一天都到不了?！?/p>

“沒事！我們年輕，走兩步就當(dāng)鍛煉了。”

王海洋越是這么說，馮超越急，還想說什么，郵局門一開，小馬出來了。

“小馬！”江森揮揮手。

小馬笑著跑了過來，“江森，你們什么時候到的？”

“才到?jīng)]一會兒，傷都好了？”

“就擦破點(diǎn)兒皮，看！沒事了！”小馬擼起袖子，上面好幾道傷口，已經(jīng)愈合結(jié)疤。

王海洋“嘶”了一聲，“傷得挺重??！幸虧只是皮外傷沒傷到骨頭，不然胳膊就完了?！?/p>

小馬呵呵笑著，“都說我命大！跑丟了沒凍死，狼撓了也沒事！”

“是挺命大的！”江森由衷地說了一句。

之前都把小馬忘了，這會兒又想起來了。

他想著要不要把自己的懷疑告訴李朝陽，可他又沒有證據(jù)。

小馬說：“我給家里寄了點(diǎn)兒東西，你們要不要給家里發(fā)個電報(bào)寫封信？”

“江森！”

正說著，郵局門一開，白問渠舉著一封信喊江森，“有你一封信！”

“來了！”江森趕緊跑過去，心里想著，不會是王建國又給他寫信了吧！

接過信，道過謝，一看上面的地址，京都寄來的。

居然是趙大媽！

他趕緊打開看。

趙大媽先是感謝江森寄給她的蘑菇，然后又一頓埋怨，說不該給她寄這么多，應(yīng)該留著自己多吃一些。

盡是關(guān)心之意。

江森笑著往下看，可看著看著，笑容就收了起來。

趙大媽告訴他，江大友和白靜已經(jīng)批準(zhǔn)回家里住了，但是掃大街的活兒還要繼續(xù)。

設(shè)備廠也準(zhǔn)備收回房子，他們正在四處找房子。

江磊被送到了大西北監(jiān)獄勞改去了。

還有黃麗萍，竟然發(fā)現(xiàn)懷孕了！

上面照顧她，不讓她去掃廁所，安排去街道火柴廠糊火柴盒去了。

火柴廠糊火柴盒的工作，很多正式工都不會做，正式工做的都是裝火柴，打包的活兒。

沒有工作的人，回去領(lǐng)材料，拿回家后糊成盒，再拿去火柴廠，按照數(shù)量給錢。

十個才一分錢。

江森有個同學(xué)，家里母親沒有工作，父親做苦力的。

母親就在家里糊火柴盒，貼補(bǔ)家用。

經(jīng)常點(diǎn)著蠟燭，干到深更半夜，眼睛都壞了。

趙大媽說完他們的消息后，又狠狠地說了好幾句“活該”，叮囑江森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有時間就回去看看她。

還說給他寄了自己做的鞋墊兒還有一件毛衣。

看完信，江森呼出一口氣，把信塞回信封放進(jìn)口袋里。

他拉開郵局門，“白叔，我是不是有個包裹？”

白問渠從眼鏡上面看他，“包裹？這批沒有，今天晚上要去三棵松，可能會拉回來。”

“謝謝白叔了。”

“這孩子，這謝啥！”

江森出來，看到王海洋他們?nèi)齻€還在不遠(yuǎn)處說著話等他，就走了過去。

“家里給你寫信了？”小馬笑著問道。

江森點(diǎn)點(diǎn)頭，“嗯！”

見他不愿意多說，小馬也沒多問，指了指供銷社，“要買什么嗎？”

江森還真的有東西買，他想再買點(diǎn)兒燒刀子。

就那么兩天，他和王海洋去山里，就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那點(diǎn)兒存貨喝沒了。

“去看看！”

馮超來精神了，說：“聽說供銷社來了一批奶糖，挺貴的?！?/p>

這是暗示江森買一點(diǎn)兒唄？

江森沒說話，開門進(jìn)去。

馬嫂子坐在柜臺里面打毛衣，一抬頭，樂了，“呦，才走又來了？不是下四大隊(duì)去了嗎？”

江森笑著叫了一聲，“馬嫂子！”

她放下毛衣，起身問道：“想買什么？”

馮超眼巴巴看著江森，不料，江森把酒囊遞過去了，“還有嗎？”

“喝得挺快??！”她朝其他人看了一眼，跟我擠擠眼睛，故意說道：“沒多少了，看看那點(diǎn)兒底兒能給你打滿不？”

說著話，她進(jìn)去了。

馮超趕緊問：“江森，你要打什么？”

“燒刀子！”江森也沒瞞著，等會兒都會聞到酒味兒。

“??？還有酒？前面有人來買，說沒了?！?/p>

江森扭頭看他，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剛才毛嫂子不說就剩點(diǎn)兒底兒了嗎？”

他不說話了，去旁邊看柜臺里的東西去了。

王海洋走過來，看了馮超一眼，低聲跟江森說道：“不怕別人知道？”

江森一笑，“怕什么？”

“也是，老子怕過誰？”

打完酒，沒跟馬嫂子多聊，道了謝付了錢，幾人就出來了。

剛出來，就看到不遠(yuǎn)處張水兵騎著二八大杠過來了。

看他的樣子，像是騎了很遠(yuǎn)的路，風(fēng)塵仆仆的。

張水兵朝他們看過來，沒說話，一拐彎，往大門里面騎去。

“這不是張會計(jì)兒子嗎？”馮超樂了。

“你們認(rèn)識？”小馬奇怪地看著他。

張水兵的名聲可不好，跟他認(rèn)識，都要打上約等號。

馮超開始繪聲繪色地把李朝陽拎著鐵鍬追打張水兵的事情說了一遍。

小馬聽得哈哈大笑。

王海洋也笑得不輕，問：“這小子命也大，李場長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這都能讓他跑了！”

江森說：“臭魚爛蝦多了，哪兒哪兒都有。以后離他遠(yuǎn)點(diǎn)兒就是了?！?/p>

“對，反正我們跟他也沒關(guān)系！”小馬跟了一句。

“你們說誰呢？”

幾個人沒想到張水兵進(jìn)大門后，并沒有朝里面去，而是停下車，就站在大門里邊。

他們說的話，都被他聽去了。

江森和王海洋是不怕的，根本不搭理他，直接往里面走去。

小馬躲在兩人側(cè)面也往里走，就當(dāng)沒看到他。

馮超卻陪著笑，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們沒說你！”

張水兵伸手就推開他，“哪兒都顯你呢？滾開！”

說完，大步向前，攔在江森前面，“喂！你就是江森？”

江森來回看了看，“你，認(rèn)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