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白菲菲嗔怪的瞪了我一眼:“你難道不知道,烏姨已經(jīng)……”
她沒把剩下的話說出口,怕傷到烏姨的心。
“烏姨,您寫下來吧。您放心,貝勒是值得信任的人,那尊汝瓷金蟾里藏的詩中暗語,還是他解開的呢。而且,這件事還涉及到他父母死亡的真相,您就幫幫他吧?!?/p>
說話間,她摟著烏姨的胳膊,像個小孩似的撒嬌。
烏姨卻無動于衷,只是目光幽深的打量著我,似乎要將我看透。
她眼神有些奇怪,仿佛認識我,又好像從未見過我。
好似在看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漸漸地,我察覺到不對勁。
烏姨的氣勢變了。
不再是先前那個只靠撿廢品為生,會被那些小混混欺負的瘦弱老太太。
反而像一位在江湖中沉浮多年,看透世事百態(tài)的前輩高人。
白菲菲并未察覺,以為烏姨是沒理解我們說的東西,還在滔滔不絕的解釋。
我心中一動,取出一件東西。
正是那枚刻錄了詩文,有白敬城落款的“宋元通寶”。
我恭敬的把東西遞給她,說:“烏姨,白叔叔留下的東西,我們已經(jīng)取出來了?!?/p>
“您離開白家,獨居在此多年,不言不語,守著那個秘密,想來內心也很煎熬。您在等候后來人,來找您要這個秘密。菲菲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性,您也應該清楚。我發(fā)誓,我絕非某些人前來試探您?!?/p>
“這個秘密,關乎我父母死亡的真相。我不知道您是否聽說過他們的名號,他們號稱地藏、羅剎。您若是能把事情告訴我,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愿意結草銜環(huán),報答您一輩子!”
說罷,我直接跪下,手心向天,捧著那枚“宋元通寶”,以頭觸地。
白菲菲見狀,就要上前把我扶起。
“哎呀,你這是做什么呀。你總得給烏姨一點思考的時間,她又不是故意為難你!”
但我沒有起身。
烏姨也沒有動彈。
漸漸地,白菲菲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她一臉驚愕,緩緩扭頭看向烏姨。
烏姨伸出手,取走我手里的“宋元通寶”,放在掌中,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神色復雜。
她幽幽嘆息一聲,斷斷續(xù)續(xù)的開口:“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沒……?。俊?/p>
她的聲音沙啞干澀。
且說話有些艱難,吐字也有些囫圇。
仿佛嘴里含了什么。
那是長久沒開口,語言能力退化的原因。
她已經(jīng)十多年沒說過話。
只為了保護心中的秘密!
若非十多年來,周圍一直有人交流談笑。此刻,她或許已經(jīng)無法再口吐人言。
此刻,她終于開口。
我心中一定,早有預料。
白菲菲卻瞠目結舌,大為震驚。
“烏姨,您,您……原來您沒???!”
烏姨輕輕一笑,將白菲菲拉到身邊坐下,而后對我說:“孩子,起來……吧?!?/p>
等我起身,她又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p>
她說話越來越順暢。
我解釋說:“其實,我也不大確定?!?/p>
“在來之前,我曾詢問過菲菲有關于您的一些事。她曾跟我說,在她小時候,您的語言系統(tǒng)并未出問題,她們姐妹倆,甚至是您親自撫養(yǎng)教育的。只是后來,您突然就不會說話了。”
“菲菲或許覺得,您是被某些人下毒毒啞了,可我卻認為,您的身體并沒有問題,只是刻意不開口?!?/p>
“而后,我們通過這枚銅板上的線索,確認您或許就是那個秘密的守密者。那時,我就更加確定這點?!?/p>
“菲菲跟我說過,藍目菊的花語,是沉默不語和閉口不言。沉默也好,閉口也罷,都是自身的選擇,并未不能!”
烏姨贊賞的看著我,又搖搖頭:“這都是你的猜測,但你……剛才的態(tài)度,很是篤定?!?/p>
我沉聲說:“有個長輩曾跟我說過,大多數(shù)情況下,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活人永遠靠不住。但在某些時候,死人會告訴他人更多東西,相反,活人才是保守秘密的不二選擇。因為死人身上會留下線索和痕跡,唯有活人,才能靠意志堅守一些信條!”
“而這類人,便是守密者!他們終其一生,都將守口如瓶,只為這一個目的而活,直到他們等的人,來取走這份秘密,他們的任務才會結束?!?/p>
“依據(jù)我所知的線索,我大概還原了一下當初的真相。十五年前,白叔叔那次出門,一定遇上了什么很嚴重的事?;貋碇螅煊X到,某些人早已盯上了他。他想將秘密留于后人,可只要留于載體,不論是書文還是圖畫,都有可能被解開的那天?!?/p>
“于是,他將線索寫在詩里,藏在汝瓷金蟾之中,作為指引,真正的秘密,卻留給了一個他能完全交托信任的人,那就是您!”
烏姨欣賞的看著我,輕聲說道:“你有一個好師長,他教了你很多有用的東西?!?/p>
而后,她看向白菲菲,目光慈愛,呵呵笑道:“菲菲長大了,找男人的眼光也不差。”
白菲菲聞言,俏臉一紅,撒嬌道:“哎呀,烏姨,您說什么呢,我和貝勒,不是這種關系!”
烏姨樂呵呵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等她差不多恢復正常,烏姨才又開口:“這孩子不錯,你可要看住咯,可別等撒手之后,又后悔?!?/p>
說罷,她神色變得認真起來。
“孩子,去把門關上?!?/p>
我心里一喜,立馬走到門口,先在周圍看了一圈,又閉上眼睛,用耳朵檢查了一遍。
等確認周圍沒人接近,隔壁也沒有耳朵,我才關上門,回到屋里。
烏姨輕輕摩挲著手里的“宋元通寶”,眼眶微紅,悵然道:“白先生,我呀,今天總算要解脫了。但您還有得熬呢,我可不陪您受這活罪了。”
她將銅板輕輕剛下,起身走到床榻邊上,掀開被褥涼席,從木板底下取出兩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一個印璽的圖案,上有鳥篆書文“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半個字。
第二張照片上,則是一枚腰牌,腰牌兩面都留于照片。正面共有“司隸校尉”四個大字,背面下有臥虎圖,上有“無敬”、“皆察”兩行字。
烏姨將兩張照片遞給我們,輕聲問道:“知道和氏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