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想從小吳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我只想立馬趕往爆炸的地方。
但我不可能放過小吳。
我就要了解小吳的命。
可當(dāng)我打算下手時,我卻發(fā)現(xiàn),小吳早已沒了呼吸。
他被我抓著衣領(lǐng),半天身體提溜在空中,臉上還帶著得意嘲諷的笑。
可他已經(jīng)死了。
貝貝點(diǎn)亮手機(jī)屏幕,照在了小吳的臉上。
只見小吳的嘴里,不斷溢出白沫。
白中摻黑。
黑的是血。
他是中毒而亡。
我板著臉,捏開他的嘴,伸手一摳,從他嘴里撬下一顆牙齒。
那顆牙齒,靠近口腔內(nèi)部的地方,早已被掏空,里邊是一個毒囊。
此刻,毒囊早已干癟。
一股刺鼻的惡臭從中散發(fā)出來。
貝貝下意識的捂住口鼻。
大海更是后退一步。
“艸,什么玩意兒,這么臭,他吃大糞了?”
貝貝皺著眉頭解釋:“是毒,見血封喉的毒?!?/p>
我叫破了這毒的名字:“百草枯!”
這是比任何毒藥還要可怕的東西。
什么蛇毒蜘蛛毒木石之毒,都比不上這玩意兒。
這玩意兒被創(chuàng)造出來,就是為了殺死一切生命的。
如果是其他毒,小吳也許還有救。
服用了這玩意兒,要是還救得回來,那就是神仙。
我松開小吳的衣領(lǐng),緩緩起身。
“走!”
不再理會小吳的尸體,我們?nèi)隧樦?,朝爆炸的方向狂奔而去?/p>
一路上,我思緒復(fù)雜萬分。
小吳給了我們一個好大的驚嚇。
而且,他說的那些話,讓我不上不下,難受無比。
仿佛掉入水中。
浮又浮不上去,一旦放棄,又會溺死,只能不斷地掙扎。
深吸一口氣,我壓下這些思緒,強(qiáng)行讓自己專注于眼前。
跑了十多分鐘,我們終于來到爆炸的地方。
越野車早已只剩一個熊熊燃燒的框架。
地面碎裂,火焰隨著燃油蔓延開來。
周圍的草木都被點(diǎn)燃。
貝貝伸手往前一指:“哥,你看!”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數(shù)十米外,路邊一塊石頭上,靠著一個人。
是蕭梁!
在他身邊,還躺著白樂樂。
似乎聽到這邊的動靜,蕭梁扭過頭,沖我咧嘴笑了笑。
那笑容有氣無力,又猙獰可怖。
他的半邊臉,或者說半邊身子,都被爆炸波及,燒得血肉模糊。
臉上的皮肉,早已扭曲在一起,甚至露出了牙齒。
我低聲囑咐:“去滅火,不要讓火勢蔓延,免得把整座山都燒了?!?/p>
而后,我繞過熊熊燃燒的越野車骨架,走向了蕭梁。
來到蕭梁身邊,我緩緩蹲下,面色復(fù)雜。
“還撐得住嗎?”
蕭梁苦笑:“大概不行了?!?/p>
他眼睛往下斜了一瞬。
其實(shí)我看到了。
他的腹部,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他的下半身,早就被鮮血染紅。
這樣的傷,絕對波及到了五臟六腑。
此刻他還醒著,只是因?yàn)樗浪牢嬷亲樱蛔尷镞叺膬?nèi)臟掉出來。
甚至,他拿火把傷口燒了一遍,以免自己失血而亡。
那得是多么恐怖的痛苦?
可他根本沒法活下去。
我都不知道,他強(qiáng)忍著這么大的痛苦,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想說的話實(shí)在太多了。
我想罵他,我想質(zhì)問他,我想知道他的遺言。
可這些話落到了嘴邊,卻成了一句嘲諷,一句調(diào)侃:“這下知道后悔了吧?”
仿佛朋友間的玩笑。
我對他的氣,對他的恨意,似乎隨著他的的生機(jī),緩緩消散了。
真可謂一笑泯恩仇。
蕭梁也笑了,笑聲扯動了傷口,讓他額頭青筋暴跳。
“后悔死了。”他說。
語氣卻沒什么悔恨,反而很輕松。
我不知道怎么接,又看向白樂樂。
此時的白樂樂,早已看不清真容。
她渾身嚴(yán)重?zé)齻?/p>
劇痛讓她仿佛變成一條蛆蟲,在地上不斷扭動翻滾著,想借此減少痛苦。
她喉嚨里發(fā)出凄厲沙啞的慘叫,宛如惡鬼。
我努了努嘴:“既然后悔,干嘛還要救她?”
“沒辦法,誰讓我這爵門中人,真就成了公家一份子呢。”
聽到這話,我瞳孔驟縮,腦海里空白一片。
蕭梁……竟然是爵門中人!
爵門,江湖十六門之一。
上八門之屬。
爵門中人,講究未關(guān)之道,多結(jié)伴而行。
并非是一窩蜂的用上去,而是講究一個互相勾結(jié),如蜘蛛結(jié)網(wǎng),構(gòu)建互通有無,相互幫襯的關(guān)系網(wǎng)。
他們必須熟悉官場制度、禮節(jié),必須要精通其中的門道。
可四妹跟我說過,爵門中人,必須是奸猾之人。
因?yàn)槔蠈?shí)人,根本沒法研究透徹個中關(guān)鍵。
可蕭梁……是奸猾之人嗎?
見到我的表情,蕭梁笑了,笑得十分暢快。
他呼吸急促的說道:“怎么樣?沒發(fā)現(xiàn)吧?看來我本事學(xué)得不錯,連你都沒瞧出來。”
“可惜,還是栽在了這里?!?/p>
“我沒想到,他們竟然這么瘋狂,連我都敢殺,就為了把白樂樂這顆已經(jīng)榨干價值的廢棋給除掉。”
他呼吸越來越急促,精神卻變得越來越好。
面色甚至泛著異樣的潮紅。
一個詞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回光返照!
我勸道:“別急,你慢慢說,你有什么心愿,告訴我,我一定……”
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衣領(lǐng),用力把我扯到他面前。
“安靜,乖乖聽我說!我……我其實(shí)是……當(dāng)年……你爹……的……人!”
剎那間,我只覺得心臟都停了。
今天的事,一波三折。
但我強(qiáng)忍著沒讓思緒發(fā)散,努力保持專注,害怕漏掉蕭梁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當(dāng)年……你爹娘被人騙去……洞庭湖……沒回來。我察覺事情不妙……躲了起來。其實(shí)……第一次遇到你……我就認(rèn)出來……你長得……很像他們!”
“四把鑰匙……其中兩把,就在你爹娘手里……出事后……被我們的人帶走……藏著……你要去拿到手……不能讓他們得手……”
“索命門的刀……”
他話停了。
我立馬掏出指刀。
蕭梁氣若游絲的點(diǎn)頭:“這刀……是鑰匙之一……不是你父母手里的?!?/p>
“那兩把鑰匙的位置,就藏在你的名字里……”
他輕輕拽了拽我的衣領(lǐng)。
我懂他的意思,立馬扯開衣領(lǐng)。
傷疤遍布的身上,一個狼頭印記清晰的趴在我的胸口上。
蕭梁嘴角扯了扯。
他手指這個狼頭刺青上點(diǎn)了點(diǎn)。
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而后,他胳膊往下一墜。
腦袋一歪。
再沒了呼吸。
蕭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