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停在東寶齋門外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
雨依舊下得急促,絲毫沒有停歇的兆頭。
我看著漆黑一片的東寶齋,心里微微發(fā)涼。
東寶齋作為白家生意的門面之一,一直都以買賣古董為主。
他們會在早晨七點左右開門經(jīng)營,在晚上八點左右關門歇業(yè)。
而后,掌柜的會和伙計一起清點物件,記錄賬目。
大概在九點左右閉燈落鎖。
這之外的時間,東寶齋里是沒人的。
雖然白家有私密渠道進貨,見不得光。
可這種活兒,絕不會擺到東寶齋里,而是尋另一個地方。
比如白家的地下藏寶室,比如之前被我和瘦猴等人大鬧一場的黑碼頭。
所以,在這么晚的時間,能輕易進出東寶齋的人,沒有幾個。
且各個都是東寶齋的核心人員。
我沒想到,這個人會藏的如此深。
甚至就在身旁。
那個人,一定是我見過,乃至很熟悉的人。
不多時,白菲菲匆忙趕到了。
按理說,我們應該在距離東寶齋較遠的地方先碰個頭,然后悄咪咪的摸上來。
可那人已經(jīng)走了,所以我給了白菲菲通知,讓她直接到門口。
她額頭帶著一層濕潤,發(fā)梢掛著晶瑩的雨珠
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身上穿著無袖長裙,兩只胳膊暴露在森冷的寒意中。
她眼里帶著一抹驚慌,問道:“怎么了?”
我脫下外套,細心的披在她身上,拉好拉鏈,而后問:“東寶齋的鑰匙,有幾個人有?”
白菲菲說:“三個。分別是我,狼叔,還有趙老掌柜?!?/p>
我心里一嘆,說:“先進去?!?/p>
她沒有追問,取出鑰匙開了鎖。
我輕輕一推,古色古香的木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白菲菲熟門熟路的開了燈。
只見屋子里,到處都是裝修的痕跡,一些工具都沒來得及收。
地上還有許多紙箱子。
里面是用一層層泡沫填滿,內(nèi)里放著一些價值高昂的古玩物件。
應該是怕裝修的時候磕碰到,所以特地收納起來。
她走到場中,默默發(fā)呆。
而后,她輕聲道:“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
我開口道:“我找到了一個能解開汝瓷金蟾上的機關的人,他今晚差點被暗殺。兇手逃進了這里?!?/p>
白菲菲嬌軀一晃,差點沒站穩(wěn)。
我連忙攙扶住她。
她輕輕靠在我的身上,身軀微微發(fā)抖,眼神空洞,嘴唇緊抿。
她是個聰明的姑娘。
從我聯(lián)系她,讓她不要帶任何人來開始,到我問他哪些人手里有鑰匙,她大概就已經(jīng)有所猜測。
只是,她一直不愿往這邊多想。
而我,刺破了這層窗戶紙。
我將她放到柜臺前的椅子上坐下,看著她脆弱的神情,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頰。
“別怕,我在。”
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沖我重重點頭。
瘦猴還沒發(fā)消息過來,說明那人還在移動。
于是,我開始尋找他在這里留下的東西。
那些紙盒子首單其中。
之后,我找遍各個角落,包括柜臺,也一無所獲。
想了想,我進了東寶齋的冷藏倉庫。
最終,我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雨衣。
展開一看,上面滿是水跡。
靠近腳踝的位置,有一道口子。
口子很齊整,一看就是被利器迅速切開。
翻了翻內(nèi)側(cè),上面還沾染著斑斑點點的血跡。
這是貝貝留下的痕跡。
果然。
這人就是東寶齋里的核心人物。
我拿著衣服,出了倉庫。
白菲菲只看了一眼,眼神就黯淡下去。
她心里的最后一絲希望,沒了。
她知道,我不會騙她。
她索性也沒有質(zhì)疑。
我將雨衣隨手扔在地上,點了一支煙,說:“之前,有個老頭子教了我一門絕技。后來,我在幫你爭奪白家家主之位時,曾使用過。”
白菲菲語氣空洞的開口道:“拈花手,我記得,你跟我說過?!?/p>
我點點頭:“因為這件事,我懷疑你家那件稀釋珍寶,和我父母的死有關。后來那老頭子死了,我更加確信。而那尊汝瓷金蟾里的機關,也證明了這東西沒那么簡單?!?/p>
“這次,我請巧手班替我解開機關。昨天我才登的門,今晚他就遭到了暗殺。這說明,我的猜測沒錯。汝瓷金蟾里的東西,一定涉及我父母死亡的真相。那伙人怕我順藤摸瓜找到他們,這才派人下手?!?/p>
“我只是沒想到,他們會是東寶齋里的人?!?/p>
看著白菲菲臉上的慘然,我心里有些不忍。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她才經(jīng)歷了親妹妹的背叛,是我和東寶齋的一干人,給了她重整旗鼓的信心。
她對那些人的信任,絕對不在我之下。
可現(xiàn)在,那些人里,有人背叛了她。
只要想到那些她信賴的人,每天和她真誠以對的人,暗地里卻是個隱藏極深,出手狠辣的殺手,背著她取人性命,換做是誰,都會感到悲傷和恐懼。
我輕聲說:“抱歉?!?/p>
這兩個字,干巴巴的,但除此之外,我又能說些什么呢。
白菲菲倔強的笑了笑:“又不是你的錯,你道什么歉嘛。”
話是這么說,她臉上的淚水卻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看著她用力扯住衣角,將自己死死包裹的樣子。
我深知她此刻很缺乏安全感。
我上前兩步,用力抱住她。
等她哭完,我?guī)е狭塑嚒?/p>
狹小的空間,溫暖的空調(diào),她的面色多少恢復幾分紅潤。
不多時,我的電話鈴聲響起。
白菲菲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我接通電話,瘦猴喊道:“那狗崽子先回了一趟楊柳巷,他在巧手班家附近有落腳點。不過他沒久留,從后院翻墻跑了,我懷疑那邊只是他為了對巧手班下手準備的短期窩子。后來他又去了青柳灣,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一直在附近轉(zhuǎn)悠,壓根沒入門。掌柜的,你快來,我怕咬不??!”
掛斷電話,我馬上問:“誰住在青柳灣?”
白菲菲俏臉發(fā)白,呢喃道:“趙老掌柜……”
她緊緊抓著座椅的邊緣,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攥的發(fā)白。
我伸手覆蓋上去,輕聲說:“沒事的,懷有異心之人,不可能永遠陪在你身邊,永遠蟄伏?!?/p>
“咱們這就去跟他見面,我會陪著你。”
白菲菲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