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夜間盜汗,舌紅少苔,脈細數(shù),但左關(guān)脈有微弱弦象,且提到‘每到陰雨天癥狀加重’……”
她沉吟片刻,“濕邪郁久化熱,灼傷心陰,看似虛證,實則濕邪未除,單純補陰只會助濕。”
她提筆寫下診斷。
“濕濁郁阻,心陰被擾”,藥方以茯苓、澤瀉祛濕,加麥冬、玉竹養(yǎng)陰,又用少量柴胡疏肝,最后加了一味不起眼的“夜交藤”。
不是普通的夜交藤,而是標注了“需用黃酒炒制,取其溫通之性”。
評審席上,評委看著她的藥方,眼里閃過一絲贊許,輕輕點了點頭。
旁邊的評委湊過來:“陳老,這方子是不是太輕了?濕邪郁久,不該用點重藥嗎?”
“不然怎么叫‘高手’?”
陳老笑了笑,“這患者的濕是‘郁濕’,不是‘實濕’,重藥只會傷陰。
她用輕清的茯苓澤瀉祛濕,養(yǎng)陰不助濕。
加柴胡疏肝解郁,最后用酒炒夜交藤,既安神又通絡(luò),看似平淡,實則絲絲入扣,比那些堆砌藥材的方子高明多了?!?/p>
考核結(jié)束后,選手們陸續(xù)離開考場。
趙大夫特意找到林清歡,笑著說:“林大夫,晚上一起吃個飯?我知道附近有家老字號藥膳館,味道不錯?!?/p>
林清歡剛想答應(yīng),就看到白若琪從旁邊走過,狠狠瞪了她一眼,快步走了。
現(xiàn)在她是孤身一人,對這邊的一切都不熟悉,若是能打聽一二也好。
她無奈地笑了笑:“好啊,正好向趙大夫請教些問題?!?/p>
飯桌上,趙大夫說起各地的中醫(yī)流派,聊得興起,忽然問。
“林大夫,你這針灸和辨證的本事,是家傳的吧?”
林清歡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也算不上,我就是特別喜歡?!?/p>
“厲害!”趙大夫一拍大腿,“你真是個很有靈氣的醫(yī)生?!?/p>
“中醫(yī)不是慢郎中,辨證準了,急癥也能立竿見影’,我在你身上,真正理解了這句話?!?/p>
林清歡心里有些酸澀,又有些溫暖。
她輕聲說:“中醫(yī)的根在臨床,在患者身上,這次來參賽,也是想找回這份初心?!?/p>
“好!說得好!”趙大夫舉杯,“來,為了初心,干杯!”
窗外夜色漸濃,藥膳館里飄著藥香和飯菜香。
林清歡看著對面侃侃而談的趙大夫,聽著他說起這些年杏林變化,說起這些參賽者,心里也有了打算。
不過……
這里有爭執(zhí),有傲氣,但更多的是對中醫(yī)的熱愛和執(zhí)著。
回到房間時,發(fā)現(xiàn)門口放著一個小禮盒,里面是一小包曬干的薄荷,附了張紙條:“白天的事,多謝?!睢?/p>
林清歡笑了笑,把薄荷放進抽屜。
她知道,中醫(yī)界的風(fēng)氣或許浮躁,但真正的醫(yī)者,心里都有桿秤。
她拿出針灸針,在燈下仔細擦拭,針尖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司夜宴發(fā)來視頻電話,屏幕里他剛結(jié)束工作,領(lǐng)帶松了松,眼底帶著笑意:“今天怎么樣?”
“嗯,一切順利?!?/p>
林清歡把白天的事簡單說了說,“很多人都還算是真心學(xué)習(xí)中醫(yī)的,倒也可以多交流交流。”
司夜宴的聲音溫柔,“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盡力就好。我讓廚房給你燉了燕窩,讓人明天給你送過去?!?/p>
“不用這么麻煩……”
“聽話?!?/p>
司夜宴打斷她,“照顧好自己,才能好好比賽。林林今天還畫了你的畫像,說要等你拿冠軍回來貼墻上。”
林清歡的心暖暖的,點了點頭:“好,我會加油的?!?/p>
掛了電話,她走到窗邊,看著校園里的路燈,像一顆顆溫暖的星。
她知道,比賽才剛剛開始,后面還有更難的考核,還有更多的挑戰(zhàn),但她不再緊張。
深吸一口氣,眼神明亮。
這場杏林之爭,她準備好了。
……
初賽結(jié)果公布那天,陽光穿過中醫(yī)藥大學(xué)的雕花木窗,在公示欄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清歡的名字赫然出現(xiàn)在晉級名單的前列,緊隨其后的是趙大夫和幾位老牌名醫(yī),白若琪的名字排在中游,臉色難看地站在人群外圍,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林大夫,恭喜?。 ?/p>
趙大夫笑著拍她的肩,“我就說你準行!理論考滿分,實踐辨證也是第一,這下沒人敢說你是新人了?!?/p>
林清歡剛道謝,就見幾個年輕選手圍上來,眼神里滿是敬佩。
“林大夫,昨天那個失眠病例,您怎么看出是濕濁郁阻的?我一直以為舌紅少苔就是純陰虛……”
“左關(guān)脈有微弱弦象,說明肝氣被郁,而陰雨天癥狀加重,正是濕邪遇陰則盛的表現(xiàn)。”
林清歡耐心解釋,“虛證是結(jié)果,濕郁才是根源,就像池子里的水發(fā)臭,光撒香料遮味沒用,得先清淤引流?!?/p>
眾人恍然大悟,有人拿出筆記本飛快記錄,連旁邊路過的老評委都贊許點頭:“說得好!中醫(yī)辨證,就怕只見樹木不見森林。”
白若琪看著這一幕,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一點點成就而已。
居然迫不及待就開始賣弄了。
等著被打臉吧!
助理跟在她身后,低聲說:“白大夫,下午的復(fù)賽是針灸實操,要不……”
“閉嘴?!卑兹翮鞔驍嗨?,眼底閃過一絲陰翳,“我倒要看看,她的針能不能扎通所有路。”
復(fù)賽的針灸考核設(shè)在實訓(xùn)樓,選手需在模擬人體模型上演示指定穴位的針刺,還要現(xiàn)場為志愿者處理常見病癥。
林清歡抽到的題目是“面癱急性期”,要求用針灸配合艾灸緩解癥狀。
她剛準備好針具,就見負責(zé)計時的工作人員匆匆跑來,臉色慌張。
“林大夫,您的志愿者臨時暈倒了!組委會說……說只能換一個,但這位志愿者有暈針史,剛才好幾個人都不敢接?!?/p>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暈針的患者最考驗醫(yī)者的手法和心理素質(zhì),稍有不慎就會引發(fā)意外,更何況是面癱這種需要精準取穴的病癥。
白若琪站在不遠處,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林清歡看向那位臉色蒼白的志愿者,對方緊緊攥著衣角,聲音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