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
流放的隊(duì)伍走了一天,在一處林蔭里扎營休息。
秦韻帶著李嬤嬤母女,始終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這會也歇了下來。
吏目方平帶著一個(gè)差役上前,給了秦韻一個(gè)水囊和一塊干餅。
“老夫人,我們辦差就是這樣的,您老將就一下?!?/p>
秦韻道:“有勞方吏目記掛,水我收下了,干糧你帶走吧。你們一路公干,要領(lǐng)多少糧食都是要有記錄的,別讓有心人做文章。”
不遠(yuǎn)處,猛雙慶正在發(fā)餅,目光正冷冷地看過來。
而且有一個(gè)犯人沒有接住,他就對著人家打了兩記耳光。
方平蹙了蹙眉,帶著餅走回去,呵斥道:“孟雙慶,這才剛出京呢,你就忍不住了。那剩下的千里長路還怎么走?”
孟雙慶冷笑道:“頭兒,都是一群貪官污吏,你還心疼他們干什么?”
說著,抬腳踹那人一腳,這才走開。
流放的一共有三十八人,其中王家只有十五人,其余的還有因?yàn)橘I官被揭露的張家十八人,因?yàn)槭苜V罪被流放的周家五人。
而剛剛被打的,就是周克順,三十歲左右,曾是都察院的五品御史。身邊跟著的是妻子李氏,一子兩女,此時(shí)一家人抱成一團(tuán),瑟瑟發(fā)抖。
相比他們,一旁的蘇氏拿到干餅“啪”的一聲,丟在地上。
“這么硬,怎么吃???”
結(jié)果不等王巖去撿,其他犯人馬上就搶走了。
王巖只好腆著臉問道:“官爺,不知道還有吃的沒有?”
孟雙慶譏笑道:“有啊,那可是我們自己帶的,你拿什么來換?”
然后眼神邪肆地打量著嬌滴滴的蘇氏。
蘇氏被嚇得往王巖的懷里靠,嘴里不忘叫囂道:“你看什么看?我可是知府大人的女兒!”
孟雙慶往地上呸了一口,厭惡道:“那你叫你爹來救你?。渴裁礀|西?”
“就你還想吃好的,吃屎吧!”
蘇氏嚇得哭了起來,大老遠(yuǎn)朝著秦韻的方向喊:“娘,你快管管他。他竟然敢侮辱我?!?/p>
秦韻果斷收回目光。
蘇氏頓時(shí)臉色一白,悄悄噤聲了。
孟雙慶更是冷哼道:“憑她什么身份,出了京城,狗屁不是?!?/p>
“孟雙慶!”一個(gè)差役聽不下去了,站了起來。
孟雙慶猛然砸了水囊:“趙虎,你找死是不是!”
兩個(gè)人就要干起來了,方平抽出了大刀:“都給老子閉嘴!”
“再嚷嚷,都給滾回京城去!”
孟雙慶這才憤懣地走開。
趙虎從懷里拿了一個(gè)肉包子遞給王巖,說道:“給你夫人吃吧,這是我家娘子早上為我準(zhǔn)備的。”
王巖連忙道謝,趙虎搖了搖頭。
然后走向秦韻,遞給她一個(gè)包子道:“老夫人莫怕,我們是官差,不是土匪?!?/p>
秦韻道:“趙官爺言重了,出了京,自然要仰承你們照顧的?!?/p>
她接過了那包子,然后將一個(gè)燒餅遞給了趙虎。
趙虎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不遠(yuǎn)處的蘇氏驚呼道:“娘,你竟然有燒餅,那為什么不早說啊!”
秦韻冷笑道:“我吃我的,管你什么事?我為什么要跟你說?”
蘇氏:“可是我……”
“閉嘴!誰再嗶嗶老子打爛她的嘴!”孟雙慶突然大聲呵斥。
蘇氏嚇得縮了縮脖子,眼圈一紅,便靠著王巖哭了起來。
王巖心疼妻子,便對孟雙慶道:“孟官爺好大的威風(fēng)?!?/p>
孟雙慶起身,不敢拿孟雙慶如何,就朝周家人狠狠踹了一腳。
周家大郎頓時(shí)撲出去兩米遠(yuǎn),嘴都磕出血了,“哇”一聲哭了起來。
眾人嚇得一愣,全都厭惡地看向王巖。
王巖心虛,只好垂下了頭。
周李氏心疼兒子,連忙抱著兒子安慰道:“別哭了,別哭了,娘看看傷哪兒了……”
周克順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嘀咕道:“王三郎,你們王家有靠山,我們周家沒有。但也請你們不要肆意妄為,連累無辜。”
王巖臉色爆紅,低聲道:“對不起?!?/p>
蘇氏看見周大朗那嘴皮都破了大口,鮮血直流,心虛地吃著包子,也不敢冒頭了。
秦韻深吸了一口氣,王巖和蘇氏這兩個(gè)蠢貨什么時(shí)候才能學(xué)乖?她現(xiàn)在恨不得上手去教訓(xùn)了。
【系統(tǒng),給我一粒消炎藥和止疼藥】
系統(tǒng)【收到,已傳送到宿主手中】
秦韻捏著藥丸起身,走到周家大郎的身邊蹲下:“孩子,張嘴讓我看看?!?/p>
周家大郎哭著張開了嘴,一直喊疼。
秦韻將藥放進(jìn)包子里,遞給他道:“吃吧,吃了就不疼了?!?/p>
周家大郎不敢吃,用目光詢問自己的父母。
周家夫婦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這才吃下去。
秦韻嘆道:“對不起了?!?/p>
周家夫婦不好說什么,也跟著嘆氣。
秦韻隨即起身,看向孟雙慶道:“許是我們王家人打點(diǎn)得不到位,讓孟官爺受了委屈?!?/p>
“從今日起,誰惹孟官爺生氣的,你就打誰?”
“還請不要再牽連無辜了?!?/p>
孟雙慶譏誚道:“什么打點(diǎn)?你是說我們受賄了?”
一眾官差瞬間就緊繃起來。
秦韻道:“當(dāng)然沒有?!?/p>
孟雙慶囂張道:“你知道就好,老子愛打誰打誰?出了京城,你以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一品誥命夫人?”
方平呵斥道:“孟雙慶!”
孟雙慶大聲回道:“頭兒,是她先找我說話的,我也不想理她!”
“能讓她跟著,已經(jīng)是破例了,您還想怎么樣?”
“難不成要低三下四當(dāng)她的奴隸?”
“你……”方平氣得不清。
秦韻抬了抬手,示意方平不要再說了。
【系統(tǒng),這個(gè)孟雙平應(yīng)該不止被收買了,他是不是還有后臺?】
系統(tǒng)【嗯,他有個(gè)親姐姐在安國公府當(dāng)寵妾,還生了兩個(gè)兒子那種】
怪不得連吏目都不放在眼里,看來指望方平是不行了。
秦韻看向孟雙慶,目光卻變得犀利冷寒道:“今天晚上弄不死我吧?”
孟雙慶心里一緊,不悅道:“你什么意思?”
秦韻道:“本夫人突然不想去流放地了,明日一早就趕回京城?!?/p>
“不知道……孟官爺敢不敢一起呢?”
“到時(shí)候順天府周堂,他該給我一個(gè)交代吧?”
孟雙慶聞言,這才有了懼色道:“我可沒有對你不敬,是你自己湊上來的?”
“而且,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
可那一群官差,全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孟雙慶心里一驚,這才明白自己暴露得太快了。
他當(dāng)即甩手往林蔭深處去,冷聲道:“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秦韻看向他的背影,直接往地上“呸”了一聲。
眾人雖然看得解氣,卻又為秦韻擔(dān)心起來。
畢竟路越走越遠(yuǎn),地越行越偏僻。真的到了遠(yuǎn)離京城的時(shí)候,誰又能保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