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的那位老太君,”苗氏說著說著,又跟謝九歡說起來了魏府的胡老太君,“我以前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她一次?!?/p>
謝九歡:“二娘,您還見過這老太太呢?她長什么樣子?”
苗氏:“看不清臉,人家老太君是出府去哪個廟里上香,道路都事先要清的,我就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看過一眼?!?/p>
謝九歡:“還清街呢?”
苗氏:“羨慕???人家是超一品的誥命呢?!?/p>
謝九歡就訕訕地說:“這個我可羨慕不來?!?/p>
不光她羨慕不來,她二娘也羨慕不來,她二娘想當(dāng)誥命夫人,得靠謝老爹去掙呢,她那個到現(xiàn)在還躺床上的親爹指望得上嗎?
苗氏回憶著說:“那老太太坐轎子里,天熱,轎簾就掀著?!?/p>
謝九歡:“這好像不合規(guī)矩吧?”
說的守女戒呢?
苗氏看了謝九歡一眼,說:“你成天往外頭跑,我和你阿爹說你什么了?再說了,人家老太太那么大年紀(jì)了,小姑娘得藏著,一個老掉牙的老太太要藏什么?”
“二娘說的對,”謝九歡說:“那然后呢?”
苗氏:“那老太太白胖白胖的,大臉盤子,頭上戴著的珠翠,金銀玉釵倒是多,可見是個愛打扮的?!?/p>
根據(jù)苗氏的描述,謝九歡想像一下胡老太君的樣子,說:“那她長得也不好看啊?!?/p>
苗氏:“誰老了還能好看呢?真當(dāng)那老太太是妖怪?”
謝九歡就笑嘻嘻地跟苗氏說:“二娘你老了后,也一定好看,你信我。”
苗氏要不是摘菜弄得手臟,她這會兒一巴掌就落謝九歡的身上去了,“凈瞎說,我可不當(dāng)不老的妖怪?!?/p>
看馬屁沒拍成勸,謝九歡就換了話題,說:“哎呀,不錯了,那老太太活到八十了,長壽之人吶。”
這個時代的人可不比現(xiàn)代,現(xiàn)代人隨隨便便活過八十,這個時代的窮苦人家,人活到五十歲就算高壽了。
苗氏壓低了聲音,說:“你弟弟那個嘴巴沒把門的不在,我才跟你說說。”
這是要說什么隱秘之事了?謝九歡來了勁頭,說:“要說什么?”
苗氏:“你別看那老太太現(xiàn)在被人夸心善,天天請尼姑道姑到家里,陪她說佛論道的,這老太太以前可也是一個人物?!?/p>
謝九歡:“這老太太干過什么大事?”
苗氏:“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只聽說當(dāng)年她可是太后娘娘的靠山呢?!?/p>
謝九歡:“???”
苗氏夫人:“那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好人?!?/p>
謝九歡想,那這老太君到底干過什么呢?她二娘都這么說了,那京城里的人對這老太太,就是這么一個評價了啊。
“老了拜佛拜道君的,”苗氏說:“這是心里不安,找事求個心安呢?!?/p>
謝九歡咂舌,看來這個胡老太君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天邊有雷聲響起,轟隆一聲。
“聽說魏府晚上辦壽宴的時候,還要放煙花呢,”苗氏就說:“可看看這雨,煙花肯定是放不了了?!?/p>
“這是老天爺不讓我看一場煙花呢,”魏府的一間小佛堂里,胡老太君坐在一張靠背椅上,在煙霧繚繞中,跟管事的婆子說:“那就不放了,人是拼不過天的?!?/p>
管事婆子:“興許天黑之后,雨就停了?!?/p>
胡老太君:“我看難?!?/p>
管事婆子就不好說話了,她也不能說,老太君您說錯了,到了晚上雨肯定得停啊。萬一她話放出來了,到了晚上大雨不停,她是不是得以死賠罪?
“下去吧,我怕鬧,別讓人來擾我,”胡老太君趕人道。
管事婆子只好退了下去。
五個尼姑這會兒盤腿坐在佛前的蒲團上頌著經(jīng)文,熟悉佛經(jīng)的人一聽便知,這五位頌得是妙法蓮華經(jīng)。
胡老太君坐著聽了一會兒經(jīng),轉(zhuǎn)著手執(zhí)的手突然一停,沖門外問道:“我的咪咪呢?”
咪咪就是胡老太君的愛貓,嗯,跟京城流浪貓南城區(qū)老大,大黑約架的那個。
馬上就有小丫鬟在佛堂門外回話道:“回老太君,咪咪小姐在窩里睡覺呢?!?/p>
胡老太君:“你去看看,它要醒了讓它喝水,上回病了,大夫就說它水喝少了。”
“是,”小丫鬟應(yīng)著聲就跑走了。
“我是養(yǎng)了貓才知道,這貓啊,不比養(yǎng)孩子容易,”老太君跟念經(jīng)中的尼姑們說:“我這咪咪不吃飯,只吃魚,還得是現(xiàn)燒的魚,不能咸不能淡,我只好專為它安排了一個廚子,每日就待在廚房做它的貓飯。”
尼姑們不是第一天來魏府念經(jīng)了,知道這時候,胡老太君不需要她們搭話,所以尼姑們就還是低聲念著經(jīng)。
胡老太君:“這咪咪啊,受涼了要生病,到了夏天我給她的冰塊少了,她也要生病,夜里醒來瞧不著我,她就得叫,叫完了第二天嗓子就得生毛病,哎呦,為了它,我操心了十二萬分的心?!?/p>
尼姑們能出入魏府,那就不是清修受苦的那一類出家人,但聽著胡老太君的嘮叨,她們也還是羨慕這只叫咪咪的貓啊,這貓過的日子,比這世上大部人要強了吧?
聽聽剛才丫鬟那話,咪咪小姐,一只貓竟然也是小姐了!
“咪咪醒了沒有啊?”胡老太君又沖門外問。
忙就又有小丫鬟跑著去看貓了。
“祖母,”小閣老魏瑜這時到了佛堂門外。
胡老太君:“進來吧?!?/p>
小閣老走進佛堂,看看念著經(jīng)的尼姑們,給胡老太君行了一禮,說:“祖母,今日前院有些吵鬧,沒擾了您的清凈吧?”
胡老太君:“嗯,那些人也不是來見我的,只是借著我的由頭,來跟你們父子說上話罷了?!?/p>
小閣老笑道:“只盼著祖母莫要惱才好?!?/p>
胡老太君:“沒事兒,我坐在佛前,心自然就清凈了?!?/p>
小閣老:“祖母,晚上圣上會過來,您還是得去壽堂一趟?!?/p>
胡老太君點頭,說:“御駕到了,我就是走不了路,爬,我也得去給圣上請個安的?!?/p>
小閣老沖胡老太君躬一躬身,之后便往老太君的跟前走近幾步,壓低了聲音道:“皇后娘娘鳳體違和,過不來?!?/p>
胡老太君眼皮一掀。
小閣老:“宮里來人說了這事,說娘娘自己心里也不好受?!?/p>
“知道了,”胡老太君沖長孫揮了揮手,說:“改日啊,我進宮去給娘娘請安?!?/p>
“是,那孫兒去前邊忙了,”小閣老說。
看著長孫走出佛堂了,胡老太君捏緊了手里的菩提手執(zhí),宣景帝如今是越來越大膽了,再要往后,這刀是不是就真的要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