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5000斤這個字眼的時候,何羨良的心都在滴血。
許姣姣等人:5000斤?。?!
即便只是廢鐵,5000斤咋地也能值個七八千塊錢吧。
七八千塊啊,鹽市鋼廠說送就送出去了?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這鹽市鋼廠為了搭上省總供,要不要這么拼?。?/p>
要知道鋼廠在出口貿(mào)易方面是有配額的,說明白點,人家是有國家外貿(mào)部門支持的,出口這塊從來不用費心。
也就是運動過后,產(chǎn)生了一堆質(zhì)量不合格的廢鐵比較糟心。
但也不至于為了這么點廢鐵的生意跟省鋼廠搶起來吧?
無償獻(xiàn)出5000斤廢鐵,這何羨良腦子被驢踢了,他爸何廠長知道他在這口出狂言嗎?
許姣姣這么想,也就這么問了。
“......何同志,我是很感激鹽市鋼廠對省總供出口創(chuàng)匯工作的支持的。但那啥,這件事,何廠長知道嗎?”
何羨良拍著胸口保證:“知道!這事是我們鋼廠所有領(lǐng)導(dǎo)同意的!”
對上眾人不信任的目光,他總算尷尬地說出實情。
“其實是前段時間我們鋼廠回收了不少下面公社那些自主煉鋼組織產(chǎn)出的廢鐵、廢鋼......”
本來沒什么,每個鋼廠都有一套完善的回收再利用的工序,花點時間,廢鐵再煉制加工就行了。
只是這個重新煉制的過程一般需要耗費大量的煤炭資源和電力資源。
而鹽市鋼廠出于市級鋼廠的擔(dān)當(dāng)和義務(wù)收的那批廢鐵、廢鋼雜質(zhì)含量實在太多,說明白點,就是再煉制加工回收到的鐵資源,還不夠費的人力、物力。
得不償失。
面對這情況,鋼廠就是再財大氣粗也燒不起啊。
然而廢鐵收都收了,總不能再退回去,老大哥得有老大哥的擔(dān)當(dāng)吧?
......許姣姣聽明白了。
也就是說鹽市鋼廠自個給自個攬了個活,現(xiàn)在騎虎難下,他們比省鋼廠更著急給那些廢鐵找下家。
然后大概是聽說了省總供向省鋼鐵廠采購了1萬斤廢鐵制作搪瓷缸搞出口的事,他們就動了心思,這才找上門。
結(jié)果慘遭許姣姣拒絕,鹽市鋼鐵廠索性大氣一回,直接決定白送5000斤廢鐵結(jié)個善緣。
許姣姣可恥的心動了。
她倒不是饞著5000斤廢鐵,她是覺得何羨良同志不愧是廠長兒子,瞧人家多會說話。
那句話‘30萬只搪瓷缸出口只是個開始......’
人家都這么信任她了,許姣姣還有啥說的。
她痛快道:“好!我替省總供謝過鹽市鋼廠的贊助,也感謝鹽市鋼廠對我們省總供寄予的厚望!
責(zé)任重大,使命在肩。
我們必不負(fù)組織的期許,在出口創(chuàng)匯的征程中砥礪前行、勇往直前!”
何羨良:“許部長說得好!”
郭局長:“小許有志氣!”
謝主任和裘廠長心潮澎湃地鼓掌。
......
這邊,許姣姣帶著人在鹽市搪瓷廠大殺四方洽談合作。
另一頭,鹽市皮鞋廠家屬院,萬紅霞拉長著臉挎著包下班回家。
筒子樓下,左鄰右舍看她這副誰欠她二百塊錢的模樣都有些無語。
自打她家老四去了省里,萬紅霞就時常擺出這副死人樣,樓里的人都習(xí)慣了。
“唬誰呢!這要是我兒子調(diào)去省里,我高低買幾串鞭炮炸一下,她還不樂意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人群里,不知道誰酸不拉幾地嘟噥了句。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向說話的陌生女人。
女人被看得心里發(fā)怵,她挺起胸口:“咋大姐?我還說錯了?”
“你誰?。吭S科長去了省里,人家當(dāng)媽的想閨女,礙你啥事了?”
“還你兒子!你有那個命嗎?多大的臉啊,跟我們許科長比!”
說話的女人:“......”
明明剛才大伙對那個走過去的女同志不是看不順眼嗎?
以前在他們村,這樣的她一般起個頭,都能收獲一片響應(yīng)的。
城里的老娘們都咋回事?。?/p>
有人氣憤地問被她喊大姐的女人:“這人你認(rèn)識嗎?”
大姐忙撇清關(guān)系:“不認(rèn)識啊!”
“我也不認(rèn)識!”
前兩天剛因為自家男人分到房子,拖家?guī)Э谶M(jìn)城投奔男人的女人:“......”
她漲紅了臉驕傲地大聲道:“我男人是打磨車間的趙大壯!”
他們楊兒溝唯一一個進(jìn)城當(dāng)了工人的出息人物!
其他人:“......”
“趙大壯?誰啊?”
被人議論的萬紅霞?xì)夂艉舻鼗氐郊?,她鼻子一酸,眼睛都紅了。
“老四那死丫頭,這么幾天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上次她打過來我問她在單位里頭有沒有受欺負(fù),她支支吾吾的,我這心就懸著一直放不下!”
包都沒來得及放下,萬紅霞就跟同樣剛下班到家,穿著一身筆挺的公安制服,越來越氣派的二閨女嘟囔著抱怨起來。
許安夏如今雖然還擔(dān)著書記員的工作,但也開始跟著他們所里人訓(xùn)練了。
最近她氣色變好了,甚至連身上的文弱書卷氣都少了些。
她大剌剌地拿毛巾擦了擦臉和脖子,“媽,小妹給我打電話了,說她挺好的,你就別想東想西了?!?/p>
萬紅霞差點心梗:“......她給你打電話,咋沒給我打?”
當(dāng)媽的不如當(dāng)姐的是吧?
萬紅霞黑著臉心里把許姣姣那死丫頭又罵了一頓。
還不知道動了老母親敏感神經(jīng)的許安夏拿出她妹給她買的小圓鏡照了又照。
她不滿意地扭頭問萬紅霞:“媽,你說我這臉是不是太白了?我們所那些女公安都比我黑?!?/p>
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就很孔武有力!
那樣才是保護(hù)人民同志的公安嘛!
許安夏一臉崇拜地想。
萬紅霞:“?。?!”
小閨女直接被拋在腦后,她一把拽過二閨女許安夏,一看她果然越來越黑的皮膚,萬紅霞只覺眼前一黑。
“老二!你還要不要談對象了,你要把自已搞成黑炭頭,想把你媽我氣死???!”
許安夏只略微心虛了一下。
她扭過身理直氣壯道:“媽你別管!反正我這次一定要通過所里的考核當(dāng)上正式隊員的!”
保衛(wèi)國家和人民安全的女公安她是當(dāng)定了!
“對了媽,哥以前鍛煉臂力的大麻繩呢,你給我找出來,我得抓緊時間甩一甩......”
萬紅霞如遭雷劈。
看著滿屋子著急忙慌找麻繩鍛煉的二閨女,一瞬間她頭疼得厲害。
一個兩個都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