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生被她這一句逗得一愣，抬起頭，撓了撓后腦勺。

“沒……沒，我就是……有點(diǎn)緊張。”

他這話說得老實(shí)，曉燕聽完笑得更歡了，輕輕撞了他一下。

“傻樣！”

這一撞，倆人之間的距離似乎又近了幾分，李秋生心頭一熱，忍不住咧嘴笑了。

后面的人看著兩個(gè)人的樣子，都是一副欣慰的表情。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jìn)了國營飯店，門口的服務(wù)員早早迎了上來，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笑，領(lǐng)著他們往訂好的包間走。

沿途路過的大堂里，飯菜的香氣混著人聲鼎沸。

鄉(xiāng)下人難得來一趟這樣的地方，個(gè)個(gè)臉上都帶著點(diǎn)新奇。

連大伯母那張刻薄的臉都緩和了幾分，眼睛四處打量，像是要把這飯店的每塊磚都記下來。

包間里，陳老太太跟妙妙提前來的，她已經(jīng)坐在主位上，旁邊是李妙妙，正低頭擺弄著筷子，嘴里哼著小曲兒。

陳老太太瞧見眾人進(jìn)來，笑得滿臉褶子，顫巍巍地站起身，招呼道。

“哎喲，都來啦！快坐快坐，這一路顛得骨頭都散了吧？”

李東生連忙上前扶她坐下，笑著說。

“陳婆婆，您可別這么說，讓您等我們，還是我們的不是呢”

他這話帶著點(diǎn)逗趣的味道。

陳老太太聽完樂呵呵地拍了拍他的手，沒再說什么。

陳廠長和陳母也笑著跟陳老太太打招呼。

陳廠長拍著胸脯說：“陳姨，沒想到您也來了呢。”

陳母在一旁附和：“可不是，要不我們還說去家里接您呢！”

大伯母卻沒吭聲，坐在一旁，眼睛上下打量著陳老太太，嘴角微微撇著。

她當(dāng)然知道陳老太太不是李家人，可這老太太偏偏在這兒擺出一副主家的架勢，她心里頭那股子酸勁兒就上來了。

眼看著她張嘴要說什么，大伯連忙拉了她一把，低聲勸道。

“行了，別在這兒鬧不痛快，吃飯要緊?！?/p>

大伯母狠狠瞪了他一眼，到底沒吭聲，悻悻地坐下來，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服務(wù)員這時(shí)候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菜單，笑瞇瞇地問李東生。

“李廠長，今兒菜都備好了，您看是現(xiàn)在上還是再等等？”

李東生擺擺手，豪氣地說：“現(xiàn)在上吧！肚子都餓扁了，咱今兒得吃個(gè)痛快！”

他這話一出，桌上的人都笑了起來，連陳老太太都樂得瞇起了眼。

沒一會(huì)兒，菜一道接一道地端了上來，熱氣騰騰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

紅燒野豬肉、香煎狍子腿、燉得軟爛的山雞湯，還有一盤盤翠綠的野菜和香噴噴的蘑菇炒肉，擺了滿滿一桌。

桌上的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尤其是大伯，盯著那盤野豬肉，喉結(jié)上下滾動(dòng)，硬是咽了口唾沫。

“這……這都是啥好東西??？”

陳母驚訝地瞪大了眼，筷子都忘了拿，扭頭看向李東生。

“東生，你這弄來的？國營飯店啥時(shí)候有這些野味了？”

李東生笑了笑，夾了一塊狍子肉放到陳老太太碗里，慢條斯理地說。

“陳嬸，這可不是飯店的貨色?！?/p>

“都是咱自家林場里打來的野味，昨兒讓飯店加工了一下，圖個(gè)新鮮。您嘗嘗，味道咋樣？”

陳廠長一聽，眼睛一亮，立馬夾了一筷子山雞肉塞進(jìn)嘴里，嚼了兩下就豎起了大拇指。

“好！這味道，絕了！東生，你這林場可真是塊寶地??！”

陳老太太也嘗了一口，笑得合不攏嘴。

“嗯，嫩！這肉燉得火候正好，入口就化了！”

桌上熱氣騰騰。

李東生只是笑，擺擺手，目光卻不經(jīng)意地掃向陳曉燕和李秋生那邊。

兩人正低著頭，筷子在盤子里撥拉半天也沒夾起啥，嘴里嘀嘀咕咕說著什么，臉上還帶著點(diǎn)羞澀的笑。

二姐瞧見了，忍不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住嘴角的笑意，開口道。

“喲，曉燕，秋生，你們倆這是干啥呢？”

“菜不香了還是咋的？光顧著說悄悄話，連筷子都不會(huì)使了？”

她這話半是打趣半是試探，聲音不大，卻正好讓桌上的人都聽了個(gè)清楚。

陳曉燕猛地一抬頭，臉?biāo)⒌丶t了，手里的筷子差點(diǎn)沒拿穩(wěn)，嗔怪地瞪了二姐一眼：“二姐！”

她聲音里帶著點(diǎn)嬌嗔，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李秋生，像是想讓他解釋。

李秋生也不好意思，撓了撓后腦勺，嘿嘿笑了兩聲，憋出一句。

“沒……沒說啥，就是……就是問問曉燕這肉咋樣?！?/p>

他這話說得磕磕巴巴，桌上的人一聽就知道是搪塞，頓時(shí)哄笑起來。

陳母無奈地?fù)u了搖頭，夾了塊蘑菇放進(jìn)碗里，剛想開口說點(diǎn)啥，大伯母卻冷不丁地哼了一聲，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擱。

“芳兒！你瞅瞅你這閨女，事兒還沒定呢，就跟人膩歪成這樣！這像話嗎？一點(diǎn)都沒有家教?！?/p>

她這話直指陳母，語氣里滿是不滿，眼睛卻死死盯著陳曉燕。

陳母被這一嗓子喊得一愣，筷子停在半空，皺了皺眉，語氣里帶了幾分不耐。

“大嫂，話可別這么說。曉燕和秋生是年輕人，處得來，聊兩句咋了？”

“他們愿意就行，咱當(dāng)長輩的還能管他們說啥？”

她這話雖是笑著說的，可誰都聽得出那股子不軟不硬的勁兒。

大伯母一聽，臉更沉了，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

“愿意就行？芳兒，你這話說得輕巧！”

“曉燕可是你親閨女，這事兒是她一輩子的大事，你就這么糊弄？也不怕她以后吃虧？”

她這話說得刻薄，像是陳母壓根沒把女兒當(dāng)回事，桌上的人都聽出了一股火藥味，氣氛頓時(shí)有些僵。

陳廠長連忙打圓場，端起酒杯呵呵一笑。

“大嫂，這都是一家人，啥事兒不能好好說？來來，喝一口，壓壓火！”

他這話說得和稀泥，可大伯母壓根不買賬，斜了他一眼，冷冷道。

“二弟，你甭在這兒和稀泥！曉燕是我親侄女，你們這個(gè)當(dāng)父母的糊弄，我不得站出來？”

“就李秋生這小子，毛都沒長齊，家里又是個(gè)啥光景？曉燕跟著他，能有啥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