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時,性格較為剛烈的溫之言說道:“也許咱們可以換位思考一下。”
“如果咱們是村民,咱們能怎樣對付這胡老爺,把土地永遠留在自己手上?!?/p>
蘇文博聞言,忍不住看向溫之言。
他試圖從溫之言臉上看見因為氣憤而扭曲的表情。
然而他卻發(fā)現(xiàn),雖然溫之言的眼神炙熱,可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憤怒。
他好像,是在理智的情況下,去想這個問題的!
他是認真的!
發(fā)現(xiàn)這點后,蘇文博也開始考慮起來。
思索許久后。
他發(fā)現(xiàn),雖然這些村民在馴化的奴性思維跟固有的經(jīng)濟結構下,難以找到出路。
可是。
他們要是村民的話,那情況可就大不相同了。
首先,他們是商賈,是在京都待過,見過大世面的人。
當然,他們不會被胡老爺給馴化。
他們如果變成村民,一定會想辦法反抗。
其次。
雖然對村民而言,反抗胡彪的難度很大。
可如果是他們三個來,他們也確實有一些手段,可以把胡彪的資產(chǎn)永久性的占為己有,而胡彪還無可奈何。
只是這種操作太過復雜。
他們可以做,但以這群村民的能力,卻做不到。
只是,這樣的推演有何意義呢?
他們又不能手把手的去教導村民們對付胡彪。
并不受這樣做從技術層面無法實現(xiàn),只是調查員們是要看業(yè)績的,而教導村民簡直浪費時間,與他們而言,根本劃不來。
而胡彪老爺這樣做,其實也是一份安全聲明。
他是對在溫之言三人說,他為了維系在散盡家財以后,對村莊的統(tǒng)治,早已竭盡全力。
他已經(jīng)沒法對付自己。
可與此同時,如果調查員們想要達成自己的目標,最好也換個去處。
因為他們如果想在胡家村達成自己的目標,消耗的時間,會是調查員難以接受的水平。
其實,這也印證了李天之前對唐含雪說的話。
雖然李天給了調查員們強悍的武力。
在微觀的層面,他們的武力的確可以碾壓地方的豪紳老爺。
可問題是,要是人們把看待問題的角度從微觀轉到宏觀。
把它當成一個資產(chǎn)階級跟地主階級的斗爭過程。
那人們便會發(fā)現(xiàn),皇帝賜予資產(chǎn)階級的武力,實際上只夠他們自保。
他們要是想在現(xiàn)有規(guī)則的情況下,改變社會,消滅固有的封建地主階級。
那皇帝賜予他們的武力,壓根不夠用。
宏觀跟微觀的差別,有時就是如此奇妙!
“太可惡了!真是不甘心!”
三日后,一路用腳走回五鹿城的三名調查員在五鹿城官府安排的驛站內,喝酒抱怨著。
此時的大堂里,聚集了許多調查員。
顯然,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和這三人一樣,遇到了豪紳們化整為零,破釜沉舟的操作。
這些調查員擠在驛站一層的大堂內。
紛紛說起他們和地主豪紳的斗爭過程,交流經(jīng)驗。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堂內回蕩。
考慮到調查員們的數(shù)量很多。
而要逼迫豪紳們做出破釜沉舟的舉動,還需要讓豪紳們意識到,他們這群調查員就是沖著栽贓陷害豪紳,讓他們家破人亡來的。
如此一想,資產(chǎn)階級跟封建地主階級的爭斗,還真是一場比誰更狠辣,比誰更邪惡。
可最主要的是,比誰更高效的爭斗!
地主豪紳的效率,當然需要以中原原就由他們組建的政治架構體現(xiàn)。
所以,有許多被調查員瞄上的豪紳全寫信給京都和各處為官的家人,讓他們來想辦法。
而有一些用化整為零的辦法成功對付調查員的好深。
也給當官的家人寫了信。
于是,官僚內部在交流后,決定把這個辦法全國推廣。
他們在李天的眼皮子下,和李天推出的調查員政策開始“非暴力不合作”形式的對抗。
這一幕,當然被西廠廠公小魏子看在眼里。
對于這些跟皇權對著干的存在。
身為宦官的小魏子當然不能容忍。
他和李天反映了此事,并說道:“陛下,不然讓奴婢帶人,去抓住那些亂臣賊子,關進天牢吧!”
李天聞言笑了。
他有著可以窺視一切目前發(fā)生之事的千里眼。
在日常巡邏里,他幸運的發(fā)現(xiàn)一名官僚剛寫好,要送回家鄉(xiāng)的書信。
由于擔心書信被西廠查到,他在心里并沒有說起任何跟朝廷對抗的言論。
相反,他通篇信件,大部分全在歌頌朝廷調查員政策的好處,并覺得這樣做可以解決大周的很多社會積弊。
同時,他還勸家人好自為之,別再和調查員作對。
看到這,李天都不禁懷疑那名官僚是不是腦袋有泡兒。
這個世上,居然有官僚會在豪紳和皇帝之間,選擇后者。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當李天看見那封信的末尾時。
他懂了。
只見那名官僚在信件末尾和家人說道。
要是想要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家里的土地銀錢全都散盡,送給調查員。
以示對皇帝整頓稅務的支持。
看在他們的忠誠和良心發(fā)現(xiàn),也許調查員會放過他們,不沖他們下手。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勸誡,可換個角度就很容易看出。
其實這話是暗示地方豪紳,可以用化零為整的辦法,去對付調查員!
關鍵是。
即便這封信被西廠查到,這名官員也能堅定的說自己的言論政治正確,是站在陛下的立場上,勸服自己的家人。
要是不把問題放大到整個社會,光從信件來看,完全找不出毛病。
這種情況下,李天如果想對跟自己玩“非暴力不合作”的豪紳官僚下手。
他付出的政治成本,是很難承受的。
考慮到隨后還要推行更大的改革。
李天不可能在這多費工夫。
所以,他需要調查員們自行解決。
于是他只好對小魏子說道:“此事說到底是工商業(yè)主和地主之間的斗爭?!?/p>
“身為陛下,朕不能插手。”
“身為皇權威嚴的象征,小魏子,你和西廠同樣不可以下場干涉?!?/p>
“且看著吧!別看這群豪紳地主這么囂張?!?/p>
“比起新興的工商業(yè)主們,他們差的還遠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