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川有幫手,那就是秀秀。
夏大川只能在男人這邊查,但是秀秀卻能和那些嬸子大娘聊到一起。
雷家的疑點,就是秀秀發(fā)現(xiàn)的。
她和幾個嬸子聊天時聽說雷家村沒有姓雷的,這才發(fā)現(xiàn)異常。
并非所有人都能雷家九口這樣恰好踩雷,畢竟像雷家村這樣的情況非常少見,雷家村沒有姓雷的,誰能想到呢。
不過,秀秀很快又打聽到一件事。
一個嫂子說那天派發(fā)吃食時,她男人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閃破勺。
閃姓極為罕見,叫破勺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她男人前兩年出去打短工,中暑倒在路邊,就是這個閃破勺把他送去醫(yī)館,這是他們一家的恩人。
一晃兩年,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她男人大喜過望,連忙跑過去相認。
可是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人,那人只是淡淡一句:“重名而已。”
她男人很失望,便和妻子說了這事:“沒想到這樣還能重名?!?/p>
這位嫂子只是感慨,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秀秀立刻把這事告訴了夏大川,夏大川查到,這個閃破勺并非拖家?guī)Э冢呛蛢蓚€兄弟來城里打零工的,遇到大雨,有家不能回,便跟著其他人一起上山。
因為是鄉(xiāng)下來城里做工的,三人都有路引,路引上寫得清清楚楚,元縣望河村閃破勺。
閃姓并非大姓,在童州一帶也只有元縣的望河村有一支閃姓,人數(shù)不多,僅有十戶,這十戶都是沒出五服的近親。
閃破勺是土生土長的望河村人,那嫂子的男人當年遇到的閃破勺也是望河村人,現(xiàn)在這個閃破勺拿的路引是真的,但人是不是真的,那就不一定了。
夏大川按照趙時晴的吩咐,沒有打草驚蛇,包括雷家九口亦是如此,一視同仁,甚至還把娘家是雷家村的幾個嬸子,連同那位嫂子的丈夫,以干活的名義安排到了別處。
閃破勺的兩個一起打零工的朋友手持的路引都不是望河村的,而是其他地方,他們是做工時認識的,本就是天南地北湊到一起的。
夏大川挑了一批青壯年幫忙修房子,閃破勺三人,以及雷家人都在其中,這幾人雖然假裝不認識,但是眼神卻是騙不了人的。
他們認識!
與此同時,小妖和大胖也有發(fā)現(xiàn),閃破勺三人和另外幾戶人家暗中也有接觸,而那幾戶人家也與其他人有過來往。
他們瞞得了人,卻瞞不過貓!
這些人做夢也想不到,那兩只隨處睡覺的貓竟然是探子呢。
兩天之后,夏大川結(jié)合趙時晴給他的信息,整理出一個名單。
名單上共有三十人,其中男人二十人,女人十人。
趙時晴冷笑:“不錯,不錯,全都混進來了。”
次日是個晴天,山上繼續(xù)組織男人修繕房屋,女人則清洗衣服被子。
為了不影響大人們干活,趙時晴讓上了年紀的女眷,其中就包括郝老夫人,讓她們負責帶孩子。
而正在干活的男人和女人們,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分成了幾部分。
傍晚時分,人們還在忙碌,東家娘子帶著兒女們給大家送來了飯食,今天因為要干活,所以大家就在干活的地方吃飯,東家娘子送完飯,便和兒女們離開了。
這時,秀秀跑了過來,對正在吃飯的女子們喊道:“有孩子的回去接孩子吧,嬸子大娘們累了一天,也該讓她們歇歇手了。”
女子們匆忙吃完飯,便三三兩兩去接孩子,她們這一去就沒有回來,而其他人也紛紛被這樣那樣的借口叫走。
這三十人并沒有被分在一起,而是分成了幾處地方,當他們發(fā)現(xiàn),還留在這里的,都是自己人時,已經(jīng)晚了!
他們被包圍了!
如果是三十人在一起,那么的確很難對付,但是現(xiàn)在他們被分開了,他們是武藝高強的殺手,但是圍攻他們的護衛(wèi)也不是普通人。
別看夏大川等二十人動不動就被趙時晴拋棄,但他們卻是實打?qū)嵉耐醺o衛(wèi),更別說老爺子的四大高手了,這四位在被老爺子收編之前,本就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
更重要的是,這三十人剛一動手就發(fā)現(xiàn)不對,他們的功力竟然大打折扣!
“軟骨散,飯里有軟骨散!”
的確是軟骨散,這是離京之前,慕容琳瑯交給徒弟防身的。
沒辦法,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武功平平,這一包軟骨散,就是師父對徒弟滿滿的愛。
而這些人都是高手,雖然軟骨散無色無味,但是趙時晴還是擔心他們會察覺,話本子里的高手,只要嘗一口就能知道有沒有毒,萬一一碗飯還沒有吃完,軟骨散就發(fā)作了,這些人發(fā)現(xiàn)自己連筷子都握不住了,豈不是打草驚蛇?
她可不想冒險,于是軟骨散放得不多,這些人果然沒有察覺,直到他們拿出暗藏在身上的短刃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氣。
此時的他們,連普通壯漢都不如,只不過幾個回合,便被人用牛皮繩綁了。
這是趙時晴生平第一次親自指揮戰(zhàn)斗,當然,趙二小姐認為,只要超過十人,那就不是打架了,是戰(zhàn)斗!
她對凌波說道:“凌波,這就是兵不血刃吧?”
凌波:“二小姐太厲害了!”
趙時晴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腦袋,對夏大川等人說道:“警戒暫不解除,連夜突擊審訊。”
眾人審了整整一夜,護衛(wèi)們加強了巡邏,山上風聲鶴唳。
而住在山上的災民們卻睡得分外安穩(wěn),他們忙了一天,頭一碰枕頭便睡著了。
次日一早,又下起了雨,災民們慶幸昨天修好了屋頂,晾干了衣裳,今天不用干活,便湊在一起聊天。
聊著聊著,他們發(fā)現(xiàn)少了不少人。
“咦,老雷家呢,他們家是換了地方住嗎?”
“你才發(fā)現(xiàn)啊,今天一早我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和我住一個屋,早上起來就沒有看到他們。”
“還有王家兄弟,他們是不是被叫去干活了,那兄弟兩個都是一把子力氣?!?/p>
“閃破勺也沒在?!?/p>
而女眷們更加細心,她們比那些粗心的男人更早發(fā)現(xiàn)了異常。
“我和你們說啊,那雷家的媳婦昨晚沒回來睡覺?!?/p>
“真的假的,她們沒回來睡,還能去哪兒,總不能跑去找她家男人睡了吧?!?/p>
“怎么可能,山上有規(guī)矩的,她們敢去,她家漢子也不敢讓她們留下啊?!?/p>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這些消失的人再也沒有回來,有人不聞不問,有人四處打聽,還有人則悄悄準備離開。
護衛(wèi)抓到了幾個想要離開的人,他們表面上和那三十人沒有來往,但是護衛(wèi)在他們身上搜到了暗藏的武器。
其中一個的武器居然是軟劍,軟軟一條纏在腰上,如果不是搜身,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
還有一人見情況不對,倉惶逃走,他逃跑的方向是茶館,剛好看到東家的小女兒正在茶館前面玩耍,那人沖過去,一把抱起小女娃。
男人鐵鉗般的大手卡在小女娃稚嫩的脖子上,對著追上來的護衛(wèi)大聲嘶吼:“退后,敢上前一步,老子就掐死她!”
話音未落,破空聲從耳后傳來,他心中一驚,想要躲閃,可是已經(jīng)晚了,一柄薄薄的柳葉飛刀刺進他的后頸,手松開,小女娃落在地上。
趙時晴緩緩走來,慕容琳瑯武功平平,但是卻使得一手好暗器,趙二小姐在師父的棍棒下也學了七七八八。
凌波搶先一步,一刀將那人刺個對穿,然后側(cè)身站在一旁,趙時晴從那人的后頸處拔出飛刀,用那人的衣裳抹去血跡,愛惜地放進革囊里。
衛(wèi)刃說他第一次殺人用的是石頭,那塊石頭被他裝在錦匣里,珍藏了十幾年。
而這次雖然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卻是她第一次用飛刀殺人,她要把這把飛刀也珍藏起來。
怎么說呢,就是挺激動的。
這次之后,山上的警戒終于解除。
包括死了的在內(nèi),此番總計抓捕三十五人。
這三十五人當中,有兩人自殺,一人被殺,余下的都是活口。
但是這些活口當中,最后招供的只有兩人,其他人都是寧死不屈,雙唇緊閉,任憑嚴刑拷打,就是一個字也不肯說。
好在還有兩個肯招供的。
正如蕭真和趙時晴猜測的那樣,這些人來自山門。
但是他們卻又不完全屬于山門,因為早在多年前的那次變故,長房一脈被斬盡殺絕。
他們雖然死了,卻有兩名親信在這場變故中逃離出來,一個是軍師王引,另一個則是山爺?shù)淖o衛(wèi)全剛。
眼看大雍不能待了,二人去了達虜!
他們剛到達虜時,處境非常艱難,而那時達虜王的幾個兒子斗得你死我活。
機緣巧合,二人救下了達虜三王子,三王子得知他們竟然輔佐過哀帝后人,還殺害了不少大雍官員,一下子便來了興趣,將他們奉為上賓。尤其是軍師,更是做了達虜三王子的老師,向他傳授漢人的兵法。
有了這二人相助,達虜三王子如虎添翼,并且出錢出力,讓二人借鑒山門的經(jīng)驗,用了近二十年的時間,在達虜打造出第二個山門。
由達虜三王子親自取名為海東青。
這些年來,海東青為三王子立下汗馬功勞,達虜老王的十五個兒子,如今只余下三個,其他十二個,全部死于海東青之手。
而另外兩人見大勢已去,轉(zhuǎn)而投靠三王子,五年前,三王子派海東青暗殺了達虜老王和宰相,成了新的達虜王。
然而,海東青卻沒有閑下來,他們繼續(xù)為達虜王排除異己,穩(wěn)固王位。
但是殺的人越多,達虜王的猜忌也越深。
就在前年,全剛在自己家里被割去腦袋,兇手是他新得的美妾。
美妾在殺了全剛之后,便揮刀自刎。
軍師王引看到全剛的尸體時,便知道達虜王的刀已經(jīng)揮向了他們。
他們?yōu)檫_虜王做得太多,也知道得太多了。
海東青已經(jīng)不再是當年的海東青,達虜王的勢力已經(jīng)滲透進來,就如這名美妾,這就是達虜王的人。
軍師王引其實早有防備,他和只會打打殺殺的全剛不同,他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
因此,這一直悄悄尋找山爺?shù)暮笕?,漢人和達虜人不同,漢人需要一個名目,一個由來。
所以早在多年前,他在訓練達虜殺手的同時,也訓練出一批漢人殺手,這些人要么是世居達虜?shù)臐h民后代,要么就是他派人在大雍收養(yǎng)的孤兒。
“我們是從燕地入境的,入境之后聽說了童州水患的傳言,便上報給軍師,軍師讓我們分散蜇伏,避開山門的眼線,等候軍師的密令。
直到兩個月前,我們忽然接到密令,讓我們來童州。
來童州的目的,一是制造混亂,越亂越好,最好是引起災民暴動,二是保護并且?guī)ё咭粋€人,至于這個人是誰,我們不知道,到時自會有人把那個人帶過來,由我們護送那人前往達虜?!?/p>
趙時晴問道:“你們來了多少人,頭目是誰?”
那人說道:“我們的頭目是金十二哥,就是雷大寶。我不知道總共有多少人,我只知道進城的有五十人,發(fā)現(xiàn)童州還有另一股勢力之后,金十二哥便決定將計就計,跟著你們上山?!?/p>
“五十人?除了上山的三十五人以外,另外十五人在哪里?”趙時晴問道。
那人搖搖頭:“這個你們要問金十二哥,我不知道。”
這人口中的金十二哥,也就是雷大寶,卻是一副只求速死的模樣,一個字也不肯說。
趙時晴想到了一個人,她走到關(guān)押金十二哥的屋子,望著那個裝聾作啞的家伙,問道:“曹仙子已經(jīng)招了,她說你們要接走的人,姓楊,名叫楊勝秋,對不對?”
金十二哥緊閉的雙眼猛的睜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趙時晴,終于開口,說出了他被俘后的第一句話。
“曹五娘被你們抓了?怎么可能!”
趙時晴微笑,心道原來曹仙子叫曹五娘啊,這什么海東青是仿照山門建立的,和山門一樣,排名越靠前的武功就越高,在門中的地位也越高,金十二是這次行動的頭目,排名第十二,而曹仙子卻排名第五,顯然地位比他高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