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夫子真沒報希望。
這姑娘是他教出來的。
是聰慧不錯,也識字。
可這些年沒再讀書,有幾斤幾兩別人不知也就算了,他還能不知?
給趙俞安排了課業(yè),便踱步過去。走近后,他有些意外。
前不久書案白紙上頭可一個字都沒有??扇缃裱笱鬄憹M了,字跡清秀。
這字,還是當(dāng)年他特地尋來字帖,手把手教的。
倒也沒荒廢了去,孫老夫子眼神軟了軟。
“寫了就寫了,別鬧出太大動靜?!?/p>
他撿起來沒有急著看。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妙筆生花,多么了不起。”
“這里都是自己人,沒誰會笑話你,若是讓別人知道了,指不定背后如何說嘴?!?/p>
“都嫁人了,怎還如此莽撞?本以為你有些長進(jìn)了?!?/p>
說到這里,他又忍不住操心。
“原先這些話不該我說,可你爹娘如今不在了,我做夫子的總要提醒提醒。”
他低聲:“你公婆不錯,衛(wèi)慎又是一等一的好,可不許起幺蛾子?!?/p>
“等他身子好了,就抓緊要個孩子,撐著我如今還算健朗,也能給你們帶幾年?!?/p>
虞聽晚也想啊。
可孩子還沒影呢。
魏昭應(yīng)該挺厲害的,但真刀實槍她不是還沒見識過么。
見她不說話,孫老夫子便當(dāng)她聽進(jìn)去了,這才欣慰地看起了文章。
看了第一句,有些狐疑。
不像是虞聽晚的水準(zhǔn)。
看了第二句,他整個人都嚴(yán)肅起來了。
“你……”
孫老夫子:“真是你寫的?”
虞聽晚挺直腰板:“這有什么可懷疑的?!?/p>
孫老夫子:“不應(yīng)該啊?!?/p>
虞聽晚微笑:“隨便寫的,您也隨便看看。”
她很謙虛:“要是喜歡,回頭您裱起來掛到屋里,也是可以的?!?/p>
劉燕:……
想戳穿。
算了,畢竟她還想叫虞聽晚一聲表嫂嫂。
孫老夫子看第三句。
眼里閃過驚艷。
第四句第五句,他的眉頭卻緊縮了起來。
怎么有些熟悉?
虞聽晚莫名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孫老夫子:“你!”
虞聽晚:“怎么了?”
怎么臉色都變了。
孫老夫子:“你什么意思?”
虞聽晚:???
孫老夫子很氣。
“澤縣教學(xué)比不上繁華之地,我本事也就那樣,可你拿著曾轟動一時國子監(jiān)里頭的文來敷衍我做甚?”
“當(dāng)我沒拜讀過嗎!”
劉燕:“噗哈哈哈哈?!?/p>
虞聽晚不可置信:“???”
孫老夫子以為她還嘴硬不承認(rèn)。
“怎么,還要讓我言明出處嗎?”
“這文章是魏將軍生前所作。墨寶這會兒還在國子監(jiān)里頭掛著?!?/p>
虞聽晚拳頭都要攥緊了。
孫老夫子瞇了瞇眼:“我知道了?!?/p>
虞聽晚:“您……知道什么?”
孫老夫子自以為猜透了虞聽晚的小伎倆。
“若我沒能看出來,你便能尋我錯處,好日后擺脫溫書?!?/p>
虞聽晚:……
她沒有。
“我是那種詭計多端的人嗎?”
孫老夫子:“你不是嗎?”
“當(dāng)初你為了逃課,不照樣花樣百出?”
眼瞅?qū)O老夫子戒尺都揚起來了,虞聽晚瞳孔一縮,習(xí)慣使然下意識就要跑。
可戒尺卻沒有落下。
“算了?!?/p>
孫老夫子又收了回去,沒好氣吹胡子瞪眼:“你這次也算用心了。這篇文章默寫下來不容易。”
孫老夫子:“錯字都沒有,我如何能再為難你?!?/p>
虞聽晚:……
“是,我也的確不容易?!?/p>
孫老夫子:“你可是也同我這般對魏將軍心存敬佩?!?/p>
虞聽晚就沒那么憋屈過:“那沒有!”
她現(xiàn)在就想回去錘人。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認(rèn)的。”
孫老夫子唏噓:“早些年我看過多回,可惜沒能背下。你這逆徒今日倒讓我有些另眼相看了?!?/p>
劉燕:……
說真的。
別看孫老夫子一嘴一聲逆徒,可他何嘗不是縱著。
虞聽晚是沖回衛(wèi)家的。
回了屋,重重甩上門。
她怒氣沖沖。
“今兒的事,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p>
魏昭神色自若從書案上抬眸。
他慢吞吞出聲:“你求我?!?/p>
虞聽晚怒:“對啊,我都求你了!”
魏昭:“我便用心了。”
虞聽晚:??
她很受傷。
“你明明在糊弄我?就是欺負(fù)我讀書少!虧我那般信任你?!?/p>
說到這里,她愈發(fā)氣惱。嬌艷的臉蛋都?xì)饧t了,似暈上一層胭脂。
魏昭:“你先前是怎么說的?”
虞聽晚繃著臉。
她說要最好的文章。
她要么不抄,要么就要抄最好的!
“那你不能重新寫嗎!”
魏昭沉吟:“要的太急?!?/p>
虞聽晚瞪他:“那就是我的錯了?”
魏昭:“不,是孫老夫子的錯?!?/p>
虞聽晚:……
好像還挺有道理。
那老頭懂得太多了。
“我不管,我差點被打了。你就是敷衍,不愿為我花心思?!?/p>
魏昭溫聲:“我這里倒還有一篇,不是名家所作,孫老夫子定沒見過?!?/p>
“那你為什么不穩(wěn)妥些,用那……”
魏昭:“因為我不許?!?/p>
魏昭占有欲很強,看著媳婦:“旁的男子文章,亂碰什么?”
“過來些。”
她橫眉冷對的抬步走近。
魏昭往她手里送了顆鐵礦石。
“還氣嗎?”
虞聽晚冷笑。
魏昭又送了顆銀錠。
虞聽晚:“等表弟回書院,我就去隔壁睡?!?/p>
魏昭這次,給了顆拳頭大的金錠。重的虞聽晚險些沒拿穩(wěn)。
她不屑:“一點小恩小惠?!?/p>
剛說了幾個字就被魏昭拉到腿上坐下。
“別氣了?!?/p>
魏昭低笑:“我真不知道文章被流傳至了民間。他老人家還看過?!?/p>
他把人環(huán)住,俯身在她額間吻了吻。
“不否認(rèn),我也有私心。想著他今兒瞧后,你總能從其反應(yīng)中得知,與你同床共枕的人不至于多么了不得,可也是好歸宿,眼下見不得光可能讓你長臉?!?/p>
早知道,就該隨便寫幾句。也能給糊弄過去。
他的唇往下落。
虞聽晚沒想到發(fā)一次脾氣,收獲頗多。
她暈暈乎乎的。
“我想了一下,我不是抓著一點小事不放的人?!?/p>
魏昭廝磨著姑娘柔軟的唇,沒有深入。
他扶著虞聽晚的后頸。
低低夸她。
“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