嗩吶哭泣聲,百姓送行聲編織著悲戚。
本是寧國(guó)侯推著魏昭走,如今被殷勤的蕭懷言取代了位置。
魏昭懨懨的,不予理會(huì)。
這里不似殿內(nèi)管的嚴(yán),低聲說話是沒人管的。
蕭懷言推的越來越慢,任由別人人超過。畢竟送葬沒必要太積極。
“我不多要,先給我五百兩救救急?!?/p>
魏昭垂下視線,淡淡:“你若遂了你爹娘的意,年前將婚事定下,他們自不會(huì)讓賬房斷你月銀?!?/p>
“說的倒是輕巧!”
蕭懷言沒好氣。
“我能慣著他們?”
“成了親,總得立業(yè)吧。我哪有那種本事?受的約束也多了,還要開枝散葉。好好的日子不過,我為何非要去撞墻?也不能讓好好的姑娘隨我稀里糊涂過日子?!?/p>
魏昭垂眼。
蕭懷言會(huì)沒本事?
無非是藏拙裝糊涂。
其父忠勇侯手里有兵權(quán),可根基不穩(wěn)。是靠著和小叔邊境抵抗外敵打下來的!
順國(guó)公府倒是穩(wěn),可又是什么下場(chǎng)?若蕭懷言施展抱負(fù),就要被應(yīng)乾帝盯上了。
魏昭在虞聽晚過來時(shí)抬眸。
“走近些。”
虞聽晚看看魏昭,又看看蕭懷言。
“我……”
虞聽晚:“打擾到你們了嗎?”
魏昭沉默片刻,氣笑了:“我和蕭世子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嗎?”
虞聽晚慢吞吞:“那不好說。事關(guān)金錢,總是臟的?!?/p>
蕭懷言震驚:???
不是,你們夫妻是這樣對(duì)話的?
有那么一瞬間,他都要以為虞聽晚是來抓奸的。
魏昭掃了他一眼,語(yǔ)氣沒有起伏:“若要借錢尋我夫人。家里錢的去向,總要在她那邊過了明路?!?/p>
蕭懷言:??
這話實(shí)在不像是魏昭嘴里說出來的。
以前他借錢,只會(huì)有兩種回復(fù)。
——又做夢(mèng)?。慨?dāng)我是你衣食父母了?
——成,把這件事給我辦好了,權(quán)當(dāng)給你的報(bào)酬。
蕭懷言深深看著魏昭。
你是懼內(nèi),還是不想借!
錢財(cái)這種大事,竟然讓一個(gè)婦人攥在手里?
他一個(gè)大老爺們?cè)趺春靡馑汲萋犕韽堊欤?/p>
換成別人,虞聽晚定摳摳搜搜扯皮,可這人是前世的蕭縣令啊。
自是不同的。
她很好說話,都不用蕭懷言問,直接點(diǎn)頭。
“成啊?!?/p>
魏昭:?
蕭懷言:??
魏昭當(dāng)她不知借多少:“五百兩,并非小數(shù)目?!?/p>
虞聽晚溫溫柔柔:“我知道啊。但蕭世子又不是別人?!?/p>
蕭懷言:?!!
魏昭有沒有被拿捏,他不知道了。但他被徹底拿捏了。
他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實(shí)的。
幸福來的太快。
寧允翎:???
原來可以這樣!
先前還鄙視蕭懷言的寧允翎看著虞聽晚的眼神都不對(duì)了,連忙湊上去。
“嫂嫂?!?/p>
虞聽晚:“不可以?!?/p>
寧允翎不可置信:“我還什么都沒說。”
虞聽晚:“沒你的份,別湊熱鬧?!?/p>
“舅舅舅母是明事理的,外祖母也是和善之輩。只要不在外不惹是生非,他們不會(huì)在錢財(cái)方面苛待了你?!?/p>
寧允翎不甘心。
“蕭懷言沒有錢,難道不也是……”
惹事身非嗎?
話音未落。
姑娘很真切:“他有難處,該幫的。”
寧允翎:???
蕭懷言:?。?!
“這份情,我記心上了!”
蕭懷言好話連篇:“難怪都說娶妻娶賢,就嫂夫人你這豪爽勁,也不難怪魏昭中意你?!?/p>
虞聽晚由衷感嘆:“蕭世子也重情重義。”
魏昭瞇了瞇眼。
虞聽晚和蕭懷言之前不認(rèn)識(shí)吧。
姑娘大方的不像她。
他眼底有情緒閃過,仔細(xì)打量蕭懷言。
不魁梧。
不黝黑。
但不要臉。
魏昭放心了。
道路寬敞,卻長(zhǎng)。
也得虧走得慢,不然一些養(yǎng)尊處優(yōu)這些時(shí)日又身心俱疲的官員和女眷如何跟得上。
出了城門,一路朝皇陵方向去。
二皇子妃姚汝位置本靠前,可她走得慢。也不愿見九公主和五皇子妃的劍拔弩張,漸漸往后落。
得虧送喪隊(duì)伍,沒那么嚴(yán)。身側(cè)有丫鬟扶著她。
丫鬟尋珠是從小服侍她的,兩人的情誼自不是尋常主仆。
尋珠眼里都是心疼:“姑娘您昨兒回去夜里下頭都流血了。當(dāng)初您分娩,就險(xiǎn)些丟了半條命,太醫(yī)就說要靜養(yǎng)??裳巯掠质且环垓v,人消瘦了不說,身子也得垮下去?!?/p>
姚汝笑了笑,笑容又淡又淺。
“無礙?!?/p>
尋珠:“都說母子連心,小主子許是也心疼您的,白日見不著您,總回回哭的撕心裂肺,餓急了,才吃奶娘的幾口奶。只有您每每回去,才能把他哄好?!?/p>
姚汝神情恍惚:“到底在我肚子里待過,心疼我的,除了你如今也只有他了?!?/p>
尋珠皺眉。
“您這話不對(duì)。姑娘是姚家千金,家里總歸也是疼您的?!?/p>
姚汝卻是搖搖頭。
笑她太天真。
尋珠:“奴婢瞧見老爺夫人了,就在后頭?!?/p>
她臉上剛有喜色,那邊姚家人也看到了她們。
姚夫人眼角濕潤(rùn),也不知是為儲(chǔ)君哭的,還是為被折磨的女兒哭的。
她擔(dān)憂上前。
“汝兒?!?/p>
“我的兒,看你如此,娘這心里和刀割似的?!?/p>
“娘那邊有幾支百年參,回頭讓人給你送去?!?/p>
姚大人跟著走近,斥發(fā)妻。
“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場(chǎng)合?”
這邊的說話聲,被邊上的嗩吶蓋過。
虞聽晚一行人自是聽不見的。
可他們有眼。
蕭懷言嘖了一聲:“這姚家不做人,只怕又欺負(fù)外嫁女了。男人靠不住,娘家又不護(hù)她,日子可不好過。”
他沒多說。
可耐不住虞聽晚想聽啊。
身側(cè)的寧允翎嘆了口氣。
虞聽晚:“怎么了?”
寧允翎:“看著她受罪,我心里著實(shí)難受。”
沒有想到寧允翎這般善良,見不得人間疾苦。
虞聽晚正要欣慰。
檀絳湊過來:“夫人,當(dāng)初表少爺在昌渡寺掛的一堆同心鎖里頭,就有二皇子妃?!?/p>
虞聽晚:……
檀絳見虞聽晚視線時(shí)不時(shí)朝姚汝那邊落,便把知道的都說了:“這二皇子妃原先也風(fēng)光過的。”
“八歲被燕王妃一眼相中,直說這孩子合她眼緣?!?/p>
“十歲那年兩家便定了親。燕王妃時(shí)常把她接到府上養(yǎng)幾日?!?/p>
當(dāng)初,誰不羨慕姚汝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