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伊和云尹的世界里,從沒有出現(xiàn)過除了爹爹和娘親之外的親人。
別的小孩是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親戚,但他們年紀(jì)到底還小,能記住的東西有限。
何況,他們的世界里一開始就只有娘親一個親人,連爹爹都沒有,他們就更不可能認(rèn)為,他們還會有別的親戚了。
以至于,他們對表叔叔這個稱謂,陌生到了極點。
幸好尤許先前在家里時常常陪一眾小輩玩,見云伊似乎沒有想象中那么怕她,立刻笑嘻嘻地湊了過去道:“我是你們爹爹的表弟,所以是你們的表叔叔啊。
哎喲,你這小丫頭長得跟你娘一模一樣,尹兒卻是更像表兄!表嫂,你也太會生了吧!
瞧尹兒這眼睛和嘴巴,表兄,你想不認(rèn)他們都不行??!”
他嘖嘖感嘆,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嘆息,“表兄,你先前怎么會沒認(rèn)出他們呢?至少見到尹兒,你多少該有一點感覺??!”
江嘯:“……”
又是想把這家伙的嘴巴堵上的一天。
吳起咳了一聲,替自家總兵辯解道:“尤千戶,你這就是事后諸葛亮了,當(dāng)時,誰能想到天底下會有那般巧合的事情?”
更何況,云娘子一直死死地瞞著他們呢!
總兵便是再聰敏,也不至于在街上見到一個像他的孩子,就覺得是自己的孩子吧?
尤許想了想,也不由得點頭。
若是兩天之前,有人告訴他,他表兄有兩個活蹦亂跳的孩子一直流落在外頭,他也只會覺得那個人的腦子有問題。
要知道,便是表兄親口跟他說了這件事,他也足足花了兩天時間才徹底消化了。
否則,他早就來找他的小表侄和小表侄女玩耍了。
他正摩拳擦掌,要跟自己的小表侄和小表侄女拉近關(guān)系,江嘯低沉的嗓音就響起,“等你們吃完了,我們就回家,爹爹陪你們吃晚膳?!?/p>
這些天的早膳和晚膳,都是江嘯陪著他們一起吃的。
原本以為,爹爹今晚要參加宴席,不能陪他們吃晚膳了。
兩個孩子頓時眼睛一亮,也不再磨蹭,快速地把那碗冰酥酪吃完了,便和爹爹娘親一起回家。
尤許也厚著臉皮跟他們一起回去了。
他會哄孩子開心,又能跟他們打成一片,很快,兩個孩子就接受了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表叔叔,一路上都跟他打打鬧鬧的。
云霜和江嘯干脆讓他帶著兩個孩子走在前頭,他們慢悠悠地跟在后頭。
江嘯剛好也有些事情想跟云霜說,側(cè)頭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抱歉,今天沒有與你商量,就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公諸于眾了?!?/p>
云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也不過是為了給我們解圍。我是沒想到,程芳為了陷害我,能做到這個地步。”
說到這里,她眼底還是忍不住冒出絲絲縷縷的寒氣。
江嘯也沉了沉眼眸,“我不會讓她輕易離開衛(wèi)所。”
至少,也要先脫一層皮。
云霜微微側(cè)頭看向他,道:“她到底是肅州同知的女兒,過幾天肅州的夏知府過來拜訪,他應(yīng)該也會跟著一起來?!?/p>
言外之意就是,他為了救出自己女兒,說不定會讓夏知府給江嘯施壓。
云霜對朝堂之事不太了解,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讓江嘯為難。
“霜娘?!?/p>
江嘯輕輕握起她的手,轉(zhuǎn)頭,一雙黑眸沉沉地看著她,“伊兒和尹兒是我的孩子,若我這個做爹的不能護(hù)著他們,替他們討回公道,那我手中便是有再大的權(quán)勢,也一點用都沒有?!?/p>
云霜看著他這嚴(yán)肅認(rèn)真的模樣,一顆心微微一跳。
江嘯輕吸一口氣,道:“我先前說過,會保護(hù)好你們,不會再讓你們受到一點委屈,終究是食言了?!?/p>
聽著他越發(fā)低沉的語氣,云霜忍不住笑了,“你什么時候說過這番話了,我怎么不記得?”
“我是對我自己說?!?/p>
這是他在心中立下的誓言。
云霜默了默,有些無奈地噗嗤一笑,被他牽著的手輕輕地勾了勾他的手指,道:“你便是神仙,也不可能保證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啊,你這樣純粹是給自己施加無謂的壓力了。
我知道,你在努力地保護(hù)我們,就很滿足了。
你可知道,當(dāng)初,我為什么會決定帶著兩個孩子接近你?”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牽她的手。
江嘯心頭微動,一下子握緊了她的手,嗓音微啞,“你說,你覺得兩個孩子需要我這個父親?!?/p>
這是她給出的官方說法。
云霜沒有否定,卻道:“還有另一個原因,尹兒如今的身份是軍戶,我先前聽你說,如今軍戶很難脫籍,我不忍心他作為一個普通軍戶就這樣毫無保護(hù)地被推上戰(zhàn)場,所以,才想讓他們認(rèn)回你這個爹。
我最開始想讓他們認(rèn)回你,便不是指望著你能完全護(hù)著他們。”
最開始,她看上的,也不過是他的身份。
“何況,我也是他們的母親,我也有責(zé)任護(hù)著他們?!?/p>
云霜看向他,一臉認(rèn)真道:“若是護(hù)不住他們,我和你都有責(zé)任,所以,你不用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
江嘯看著她,喉結(jié)不禁微微滾動。
從一開始,這個女子吸引她的,便是她那完全不輸給男子的堅韌和獨立。
也因為她這樣的性子,才能把伊兒和尹兒教養(yǎng)得這么好吧。
他為他們做的事情,終究是太少了。
他嘴角微抿,忽然低聲道:“霜娘,等開春后,跟金蒙國之間的戰(zhàn)事稍微消停一些了,我?guī)銈兓赜乐菀惶税??!?/p>
云霜一怔,因為預(yù)料到了什么,一顆心微微加快跳動。
永州,這個地名她一點也不陌生。
那是原主和何文賓私奔時,她爹做縣令的地方。
“我找人打探過了,你爹……前兩年升遷,做了永州知府手下的通判,如今在永州的州府懷定縣做事,你娘和你大兄如今也在懷定縣?!?/p>
江嘯低低地,一字一字道:“他們這些年一直在找你,我與你定親這件事,本該先與他們說一聲。
如今雖然我們……孩子都有了,但也是要回去,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跟他們說一下這件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