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嘯靜了靜,凝望著面前的女子,低聲道:“你早就知道我會回來?”
云霜笑了,“我還不至于連這點都看不出來。我方才去看了那兩個孩子了,他們睡得很沉,應(yīng)該沒怎么受白天那件事的影響,你放心?!?/p>
江嘯道:“那就好?!?/p>
頓了頓,他道:“但我回來,也不全是因為那兩個孩子。霜娘,你可有時間陪我聊聊?!?/p>
今天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他還有許多事情想與她說。
只是,不是被兩個孩子打斷,就是被尤許那家伙打斷。
云霜微微揚眉,看了他一眼,道:“好,但如今天氣寒涼,我們進(jìn)屋里說吧?!?/p>
這是江嘯第一次進(jìn)云霜的房間。
便是云霜向他坦白一切那一天,他也只是進(jìn)了兩個孩子睡覺的耳房。
云霜帶著江嘯走進(jìn)了她房間的小廳處,讓十五上一壺花茶上來,和江嘯一起坐在了桌子旁,笑看著他道:“江總兵想與我說什么?”
江嘯已是放棄讓她喊他的字了。
若她實在不習(xí)慣,也不急著逼她。
他深深地看著云霜,道:“你今天問我,想什么時候成親,我還沒回答你。我們定親的事宜,我都拜托給袁夫人了,明天我會跟她說,讓她幫忙擇一個最早的吉日。
我原本想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你過門,只是……”
他方方面面都不想委屈云霜。
只是,他向來知道云霜是個有想法的女子,他得先問過她自己的想法。
云霜連忙道:“咳,這個我想跟你說一下,咱們成親的儀式上,沒必要弄得那般繁瑣,簡單就好。
你如今急著娶我過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大齊內(nèi)外的局勢都越發(fā)動蕩了,是吧?”
現(xiàn)在不管是城外的金蒙國賊子,還是大齊內(nèi)部的敵人,都盯緊了江嘯。
他自是不能放任她和兩個孩子繼續(xù)在外頭的。
否則,云霜能看出來,他原本是想帶她回永州見過她的父母后,再成親的。
云霜笑著,眼神微柔,道:“我知道你不想委屈我,但現(xiàn)在已是入冬了,邊境戰(zhàn)事本就吃緊,你身為一州總兵,現(xiàn)在實在不適合大動干戈地操辦喜事。
再說了,我們雙方的親人都不在夏州,而我本來也不在乎這些儀式上的事情,我覺得,成親這件事差不多就行了?!?/p>
江嘯眉頭微皺,他知道云霜說得有道理,卻還是覺得,這件事不該這般隨便。
他抬起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一只手,不容置喙道:“那我們先簡單地辦一回喜宴,等明年開春,我們回明京后,再補(bǔ)辦一場?!?/p>
云霜心里著實覺得沒必要,但看他這般認(rèn)真的模樣,還是無奈地笑了笑,道:“好?!?/p>
說著,她道:“我這回想辦得簡單一些,也有一點自己的私心。我打算跟洪福樓的賀掌柜一起合伙做生意,接下來我的大部分心思,應(yīng)該都會放在上面?!?/p>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能沒法放太多心思在他們的親事上。
江嘯這會兒是確定,他的未來夫人是真的不在乎這些儀式上的事情了。
若不是她此時看著他的一雙眼眸柔和帶笑,仿佛蘊著兩汪清凌凌的湖水,他都要以為,她心底里其實是不是不愿意嫁給自己了。
他微微好笑地緊了緊握著她的手,道:“咱們的親事,自是會有人操持,你不想管的話,就一些重要的節(jié)點花一下心思便是?!?/p>
云霜點了點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道:“如今已是很晚了,江總兵可還有事情要說?事情都說完了的話,就回去休息吧。”
她明天還約了賀文君商討以后合作的具體事宜呢。
沒料到云霜這么快就趕他走,江嘯微微一噎。
想到方才被他狠狠收拾了一頓的尤許在他離開時,不服氣地哇哇大叫,說他遲早會感受到被人掃地出門是什么滋味時,他不禁心情復(fù)雜地抿了抿唇。
面前的女子慵懶嫵媚。
房間里四處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氣息,跟他平日里在她身上聞到的香氣一模一樣,被房間里的暖氣一熏,似是更加濃烈纏人了。
這個房間里的每一處,都跟總是冷冰冰簡單粗糙的軍營完全不一樣。
江嘯從沒有一刻這般明確地感受到自己心底里的想法——他不想這么早離開。
然而,面前的女子見他久久沒有回應(yīng),微抬眼簾,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詢問,他竟一時不知道怎么把心底里的想法說出口,最后,只能松開她的手,暗嘆一口氣,站起來道:“好,那你早些休息?!?/p>
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候在外頭的吳起見自家總兵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不禁默默地望了望天。
他們總兵好像成功上位了,又好像還沒有完全上位。
今天從林府回來的時候,他一直跟在總兵和云娘子身后,把他們說的話都聽進(jìn)了耳里。
自然包括自家總兵那句——成親后,若云娘子還沒做好準(zhǔn)備,他們便還像先前那般相處。
他們先前是怎么相處的?不就是簡單四個字概括——獨守空閨唄!
嘖嘖,也就是在云娘子面前,他們總兵才會這般毫無底線地一退再退了。
對某人心底里的想法一無所知的云霜第二天起來后,照常和江嘯一起送兩個小家伙去了私塾。
昨天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已是傳得人盡皆知,云霜也便不藏著掖著了,直接讓江嘯出面,把陳夫子喚了出來,鄭重其事地跟他說了兩個孩子在私塾里被人欺負(fù)的事情。
陳夫子自從知道那兩個孩子竟真的是江嘯的親生孩兒后,又是震驚又是難以置信,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八卦呢,就被兩人一臉嚴(yán)肅的表情震了震,聽聞了他們的來意后,他暫時收起了八卦的心思,一臉嚴(yán)肅道:“林小郎君帶頭欺負(fù)兩個孩子的事情,老夫先前便有所了解,也已是訓(xùn)斥懲處了他,誰料他竟是不知悔改,一犯再犯。
雖然老夫自認(rèn)為在挑選學(xué)生時已是十分嚴(yán)格,但入學(xué)考驗到底無法完全看出一個孩子的心性,有些父母為了讓孩子通過入學(xué)考驗,會提前對他們進(jìn)行嚴(yán)苛的訓(xùn)練,老夫因此看走眼的時候也不少?!?/p>
他嘆息著搖了搖頭。
若是早知道林知翔那孩子是這般的品性,他絕不可能讓他通過入學(xué)考驗。
只是,看走眼這件事他也有錯,所以如無必要,他不會輕易放棄自己選進(jìn)來的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