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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熒惑劍爐

幾日過去,寧遠已經在鐵匠鋪安頓下來。

打鐵鑄劍,是辛苦活。跟著阮師打鐵,就更辛苦了。

這鑄劍一道,極為鍛煉肉身之力,試想一下,一把巨錘就能讓一位五境武夫差點都舉不起來。

當然,寧遠的武道境界確實不高,可從另一個角度去看,也算是非比尋常了。

他從小就跟著白嬤嬤練拳,又在城頭參加過不少大戰(zhàn),即使從來沒有占過一次最強之境,但也不會差到哪去。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不過寧遠的五境,哪怕碰到當前天下的最強五境,也不會被對方摧枯拉朽一般擊潰。

差距并不大,就像是秀才考取功名,一分之差,可能就會落榜。但并不是說比別人差了一點,就會方方面面都不如人了。

他此前就考慮過武道一事,如今他早已達到五境雄魄境的瓶頸,隨時可以凝練一顆武膽,躋身第六境。

不過他也有野心,如此按部就班的破境,所凝聚出來的,不過是比尋常武夫好上許多的武膽罷了,距離天下最強第六境,差了不止一籌。

能抵達五境瓶頸,大半都是這百萬里遠游路上,背負劍匣的成果。

老大劍仙早就安排好了此事,一旦寧遠抵達五境瓶頸,劍匣的砥礪肉身就逐漸失去作用。

少年現(xiàn)在背著劍匣,就等于在背一件小竹箱,沒什么意義。

當下跟著阮邛打鐵鑄劍,好處多多,不止是一日掄動千百次巨錘,阮師的這座鑄劍室,別有洞天。

而阮師也沒含糊,告知了寧遠些許之事。

這座鑄劍室,是一座劍爐,也是一座極小極小的洞天,是他花費十幾年,搜尋數十件地脈重寶所打造。

阮師早年打造過一座長距劍爐,因此蜚聲南北,這鑄劍室也是按長距劍爐的樣式所造,算是一個贗品。

專門為阮秀量身定做,打鐵熬肉身,鑄劍煉神魄。

寧遠與阮秀每日開始輪番打鐵,少年赤裸上身,雙手緊握巨錘,一遍遍捶打劍條。

等他體力不支之際,就換阮秀來,每當這個時候,寧遠就在一旁觀看,滿臉郁悶。

秀秀的武道境界其實不高,但是少女單臂就能隨意揮舞巨錘,這太他娘的嚇人了。

寧遠單臂也能舉起,但揮不動。兩相比較,差距甚遠。

至高火神,自然天賦絕世。

想要跟這種人比,沒別的,就得吃苦,吃一天苦不行,就十天百天,再不行,就十年百年。

不過對方可是火神轉世,估計千百年的吃苦,對尋常人來說,估計也難以望其項背。

就像那陳平安,六步走樁走不出門道,就走百萬遍,只要路沒走歪,靠著水磨功夫,總能初窺門徑的。

寧遠也不例外,雖然辛苦,可他樂在其中,既能繼續(xù)拔高自已五境的底子,為最強六境做準備,又能學習阮師的鑄劍本事。

美得很。

“催動你那口武夫真氣,過三關走六道,每過一關就捶打一次,換氣之時,再蓄勢待發(fā),為第二遍捶打做準備?!?/p>

鑄劍室內,阮邛站在寧遠身后,雙眼看向已經被捶打的通紅的劍條,沉聲道。

寧遠手上不停,阮師說什么,他就做什么,每當鑄劍之時,他都不會有平時的嬉皮笑臉,而是專注肅穆。

學人本事,得有尊重。

阮邛雙臂環(huán)胸,“我昨日教你的《鑄劍經》記住了嗎?”

一次捶打,火星千萬,少年頭也不抬,死死盯著眼中的劍條,開口道:“倒背如流!”

“默念開頭的摧城篇,牽引純粹真氣匯聚手臂,竭力控制力量的外泄。”

少年雙臂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劍條好似被他當成了蠻荒大妖,每次濺起的億萬火星,就像是妖族真身被打爛之后崩碎的血肉。

阮邛看著寧遠,眼中有贊賞一閃而過。

他早年也收過弟子,也有人學過他的鑄劍術。

但除去閨女阮秀,沒人能在武道五境的時候天天待在劍爐內打鐵鑄劍。

這座‘熒惑劍爐’,本來就是專門為女兒阮秀準備的,非火道資質的練氣士,壓根堅持不了多久,除非境界高。

哪怕啥事不干,就在劍爐內待著,也會被無數的熒惑力道碾壓肉身,武膽境以下,一天都難以堅持。

這寧小子,確實不愧是那座城頭走出來的人,年紀輕輕就殺了不少妖族,體魄不俗。

之前寧遠還想過,身為大舅子,要不要給陳平安開個后門,讓他也來劍爐內歷練歷練,可現(xiàn)在沒這個想法了。

陳平安現(xiàn)在的泥胎境,往里面待上十幾個呼吸,就得玩完。

當下的草鞋少年,還是挖井適合他。

寧遠打鐵很認真,不止在于學本事,還在于手上的這根劍條,就是阮師答應為小姚打造的那把劍。

材料不俗,取自一座山峰地脈之下的珍稀精鐵,雖說不一定能打造出一把半仙兵,但也差不太多了。

每當少年在忙活兒的時候,青衣少女就會坐在門口,一個勁兒的吃著自已的糕點。

相處好幾天,寧遠也發(fā)現(xiàn)了,阮秀其實并不是真的‘愛吃’,只是她真的容易餓。

這小姑娘,一天真的要吃八頓。

不過除了她老爹會說她幾句,寧遠是從來不過問的。

能吃本就是福,況且自已哪有那個資格去說人家。

甚至寧遠還經常帶她去小鎮(zhèn),到騎龍巷那邊給她買糕點,順路再給阮師帶上一壺燒酒。

為此,阮邛不止一次以審視的目光看向寧遠,問他是不是想要以好處堵住我們父女倆的嘴。

少女話不多,但不是真的沉默寡言,她是那種不善于先行開口的女子。

寧遠跟她嘮嗑,她也能說會道。少年悶聲喝酒,少女也會安靜吃著自已的糕點。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以此形容再恰當不過。

日子好像就這么靜悄悄的,一連過去了四五天。

小鎮(zhèn)的白晝越來越短,相對應的,長夜則是更加漫長。

又是一日夕陽西下,袒胸露腹的少年結束了一天的打鐵,回了自已院子沐浴更衣之后,推開院門。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應該去學塾一趟。

那所剩的三壺桂花小釀,也該請先生喝一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