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沒接話,拿起炕頭的癢癢撓拍了拍掌心。
“怎么著,還不樂意問了?”宋之柱兀自嘆氣,“你也知道,我不問我心里難受,癢癢得厲害,可把我給急死了。”
“人家忘記你了,就不打算跟你往來了嗎?你的師兄師父們,都沒說你們的關(guān)系嗎?他知道了,還是跟你保持距離?”
“到底是什么人,那么缺德那么欠?!彼沃鶜鈶嵅灰?,“要是我媳婦好端端的失憶了,還回了娘家,我非氣死不成?!?/p>
“誰媳婦跑了?”宋春蓮提著柴籃子走了進(jìn)來,轉(zhuǎn)頭笑著看向二嫂,“聽到?jīng)],我二哥可寶貝著你呢?!?/p>
“是啊,若是我不在了,沒人做飯沒人喂豬,衣裳沒人洗,他能不急嗎?”二嫂笑著將兩盤茶點(diǎn)放在桌上,“對了,我的甜胚子這會兒應(yīng)該能吃了,你們倆吃嗎?可能還不太甜?!?/p>
“我想吃,”宋春雪起身,“你在哪兒捂著呢,我自己去舀?!?/p>
“你跑啥?老五,我是男人,我跟你交個底?!彼沃姓惺郑皝韥韥?,你坐下,雖說你不小了,守寡那么多年,也不一定非要個男人陪著,但是我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越來越明白,能陪自己走到最后的,就是自己的婆娘,兒子女兒算啥,人家都過自己的日子呢?!?/p>
宋春雪大步跨出屋子,“二哥我知道,你別說了,我求你?!?/p>
“哈哈哈哈,老五你跑啥,這是實(shí)話,你還害臊了?!彼未荷徸ё∷?,“二哥也是關(guān)心你?!?/p>
其實(shí)二哥說的,也是她想說的。
但她說多了,怕老五煩。
男人說的,跟女人說的不一樣。
“就是,你們修行人不也說了,那不叫男人,叫道侶,聽聽多貼切多順耳?!?/p>
宋春雪怕了,“我們當(dāng)初不是打算結(jié)為道侶來著,還沒結(jié)成就出了那事兒,二哥,我耳朵要長繭子了,你別說了,咱們換個話頭兒說。你兒子呢,女兒回來看過你沒?”
“唉?!?/p>
說起這話,宋之柱嘆了口氣,他將茶爐子挪到房子外頭。
“這下午的太陽一點(diǎn)也不曬,暖和的很,咱們在外面一邊喝茶一邊曬太陽。”他拿出幾個矮板凳放在茶爐子周圍,“哎呀,這日子才叫悠閑嘛,今兒個托了老五的福,還能偷得浮生半日閑。”
“哎喲,你還從哪學(xué)來的酸文,羞的我腳后跟疼,你少來?!倍⑺畨剡f給他,“快別墨跡了,你這樣啥時候能喝到你的茶,火星子都沒見?!?/p>
大家哈哈大笑,坐在院子里不慌不忙的喝茶閑聊,感受著溫柔的秋風(fēng)時不時過來撥弄一下他們的頭發(fā),又悄悄的打個旋兒消失了。
宋春雪看著遠(yuǎn)處的太陽,心想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在外頭晃悠的那些年,她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是誰了,忘了扎根土地的滋味,忘了這份踏踏實(shí)實(shí)的,時間一寸寸清晰劃走的滋味了。
離了故土更容易出人頭地,但是時間久了,就會失意彷徨。
剛才有那么一瞬間,她差點(diǎn)因?yàn)樗麄兊脑捪肴ゾ┏乔魄浦x征了。
但這會兒,她覺得,無論如何,也要等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在這片熟悉的土地,找回踏實(shí)的感覺。
他們幾個各自聊了孩子,宋春雪也大致聊了聊,直言她現(xiàn)在不會拿孩子的事兒給自己添麻煩,通常是想著怎么練劍怎么修行。
“哎對了,老五你現(xiàn)在到底有多厲害,聽說御劍飛行不在話下,之前殺了那么多土匪,你不害怕嗎?”
宋春雪認(rèn)真思索,“害怕倒是不害怕,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次阿來被人盯上,我懷疑是我之前在外面的舉措被人盯上,才害得他被人發(fā)現(xiàn)?!?/p>
“這不怪你,壞人防不勝防,也說明我們家阿來有天賦嘛。你現(xiàn)在該想的是,把我家阿來也變得很厲害,讓他跟你一樣,面對壞人殺人不眨眼?!彼未荷徯÷暤溃鞍碇斑€會殺雞,這兩年不知道咋的,有時候神神叨叨,說不想吃肉了,不想殺無辜的牲畜?!?/p>
“我也不愿意殺雞,那天招待師父跟師兄的雞,還是找我家老大殺的,”宋春雪表示十分理解,“我們雖然跟戒律森嚴(yán)的和尚,以及全真教的道士不同,但對于無辜性命總是心懷憐憫,別人殺好的肉,吃著自己心里會好受些?!?/p>
“原來是這樣,那他這回受傷,那些壞人是不是都解決了?”
“嗯,你放心,他們不會再來找阿來的?!?/p>
“好,”宋春蓮道,“阿來不愿意跟我說,可我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
父母的心在兒女身上,且四姐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很難說不管就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