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門口。
陸挽棠站在街角,看著陸如璋喜笑顏開地接受著百姓的恭維,勾了勾唇角。
她扭頭看向身后的江別塵,“你說,如果陸如璋知道這錢是孟氏用他的名義借的,會如何?”
江別塵嘖嘖兩聲:“恐怕會吐血吧?!?/p>
陸挽棠身形隱入陰影中,“那我還挺想親眼看看的?!?/p>
她對這個陸如璋這個親爹早就沒什么期待,只想替鳳琳瑯出口惡氣。
眼下,也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江別塵跟著她,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
“不過,現(xiàn)在百姓們都知道陸如璋是為了亡妻施粥,到處都在贊頌他有情有義?!?/p>
江別塵不解地看向陸挽棠,“你不是恨他么?這么做,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
陸挽棠道,“你覺得我真的會幫陸如璋做名聲嗎?”
江別塵搖頭。
以他對陸挽棠的了解,她不把陸家鬧得雞飛狗跳就算陸如璋燒高香了。
陸挽棠似笑非笑道,“師兄你也不用著急,很快就能看我這場好戲了?!?/p>
江別塵早就知道,從靈隱寺開始,陸挽棠就在計劃著什么。
雖然她并未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但他隱約也能猜到。
只是,陸挽棠為何如此針對陸錦瑤?
按理來說,謀害鳳琳瑯的應(yīng)該是孟氏才對。
陸挽棠向來恩怨分明,沒道理如此遷怒陸錦瑤。
江別塵側(cè)目看著陸挽棠,她自離開仙陵山回京成婚,滿打滿算,也就不到三個月。
只是三個月未見,為何他總覺得小師妹好像變了許多。
變得,格外的老氣橫秋。
雖然極少數(shù)的時候還是會流露出少女心性,但大部分時候,她就好像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一般。
他真的好心疼。
“棠兒?!?/p>
江別塵腳下一頓,突然叫她的名字。
陸挽棠也跟著停下,仰頭應(yīng)道:“怎么了?師兄?”
江別塵就這么看著陸挽棠,直看得陸挽棠心底一陣發(fā)虛。
她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臉:“有臟東西?”
江別塵輕笑著搖頭:“沒有,棠兒漂亮得緊,師兄只不過一時有些恍然,你如今居然已經(jīng)嫁做人婦了,而師兄還在原地。”
還在原地,甚至連伸手替她摘下鬢邊的落英,都沒有勇氣。
陸挽棠疑惑地瞧著江別塵:“怎么,師兄你也想嫁人?”
江別塵:……
在陸挽棠的推波助瀾之下,陸府施粥的善舉甚至傳到了宮中。
“陸愛卿,朕沒想到你竟是如此情深義重之人,琳瑯去了十八年,你對她還有這份心思。琳瑯地下有知,想必也瞑目了。”
皇帝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對著陸如璋就是一頓夸。
又說他深情,又說他心懷天下,讓陸如璋著實有些受寵若驚。
末了,皇帝還叫百官也多多向陸如璋學(xué)習(xí)。
鳳琳瑯當(dāng)年是驚才絕艷的才女,京中多少少年郎都對她情根深種。
就連皇帝都有心思將她納入后宮。
卻沒想到鳳琳瑯最后選了個平平無奇的陸如璋。
當(dāng)年因為這事,陸如璋更是成為了整個京城男人的眼中釘。
直到后來鳳琳瑯沒了,陸如璋才慢慢從她的陰影里走出來。
但他實力實在平庸,在朝堂上始終不受重視。
為官這么多年,早朝都是連大殿都進不去的份。
今天還是頭一次,被陛下召進太極殿夸獎,只覺終于揚眉吐氣。
“臣惶恐,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本分。”
他美滋滋地回道,卻不知一旁的幾位同僚卻是一臉鄙夷。
誰不知道他陸如璋愛逛花樓,情深義重這四個字,他也配!
戶部的陳大人悄悄與禮部的徐大人議論道:“說來也奇怪,京城中每逢過年過節(jié)施粥的官員不在少數(shù),怎么偏偏陸如璋這次就陣仗這么大?居然連陛下都知曉了?”
徐大人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陸如璋可是要連著施粥半月的,這么大手筆,他也是下了血本了?!?/p>
陳大人連連搖頭:“圖什么呢?就為了博個好名聲?”
“或許吧,畢竟他這四品官還是靠著當(dāng)年鳳琳瑯的面子,如今這么多年了,都沒升遷過,許是實在急了,劍走偏鋒吧?”
朝臣的議論陸如璋不知,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畢竟這些年,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嘲諷。
這些恥辱,都是鳳琳瑯帶給他的。
陸如璋永遠都不想承認,其實比起孟氏,他更恨鳳琳瑯。
回到陸府,陸如璋難得有了些好臉色,對孟氏和顏悅色道:“陸挽棠一定想不到,她此舉也算是誤打誤撞幫了我?!?/p>
孟氏這幾日看著印子錢往上滾,已經(jīng)連覺都睡不好了,眼下烏青一片。
聽到這話總算是松了口氣。
既然此時對陸如璋也有利可圖,想必他往后知道了真相,也不至于那么生氣。
陸如璋全然不知,繼續(xù)道,“若是能得陛下看重,我這官職必然會往上升一升,施粥的銀子不能斷,你趕緊想辦法再弄來一些,這個時候絕不能出問題?!?/p>
孟氏苦笑一聲,實在是有實話實說的沖動,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再借點印子錢倒是不難,只是利息奇高,借這么多,回頭償還的時候不知要翻多少倍。
若是還不上……
孟氏心中打鼓,也不敢接陸如璋的話茬。
見她這猶豫的模樣,陸如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可是大事,你別犯渾小氣,我私庫里還有些銀子,叫人拿來給你?!?/p>
孟氏震驚地看著陸如璋,“你有私庫?”
陸如璋的俸祿盡數(shù)交在公中,陸府其他的營收利潤也是她在掌管。
她在這里火燒眉毛,陸如璋居然還有私庫!
孟氏怒火中燒:“那為何上次陸挽棠討要嫁妝,你卻一毛不拔!”
陸如璋自知理虧,蠻橫道,“鳳琳瑯的嫁妝是你貪的,我憑什么替你償還!行了,事到如今就別糾纏此事了,好好施粥才是正事?!?/p>
說完,他立刻揚長而去。
孟氏跌坐在榻上,雖然早就知道陸如璋是個冷心薄情的人,但此刻還是失望至極。
不同于孟氏的烈火烹油,陸錦瑤的日子卻好過了不少。
陸如璋被陛下夸贊后,倒的確是多了不少人看重。
永定侯怕落人口實,便讓陸錦瑤回自己的院子,不必再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