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人家的下人辦事向來很有效率,也知道如何互相配合。
是以盡管面對的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大雪,也能按照主子的吩咐處理得有條不紊。
陸挽棠幾乎只需要動動嘴就好。
忙活完院里的事兒,陸挽棠不放心平陽郡主,便想著過去瞧瞧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
沒想到婆媳倆想到了一處,在花園里遇上了。
“這么大雪,外頭冷得緊,別凍著了?!?/p>
平陽郡主一見面就拉了陸挽棠的手過去,發(fā)覺她的手是熱的才放心。
“我沒事兒,今日雪大,不如我陪著母親吧?!?/p>
蕭老將軍和蕭寒遲都不在,她得看顧好平陽郡主。
“我正有此意,這雪下的人心慌,咱們在一處才安心?!?/p>
平陽郡主的事情多,要移到陸挽棠的院子里,多少是有些不便。
于是婆媳倆商量著去了平陽郡主的院里。
兩個人還沒走出多遠(yuǎn),門房的人就匆匆來報,說陸如璋來了。
平陽郡主聽見陸如璋就恨得牙癢癢,罵道,“他來做什么?家中出了那等丑事還有臉來尋你?!?/p>
陸挽棠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陸家的情況她比誰都清楚,那些銀子陸如璋變賣家產(chǎn)都不一定還得上。
指不上陸錦瑤,陸如璋自然是要來找她。
陸挽棠道,“母親莫動氣,我去看看,您先回去歇著?!?/p>
平陽郡主見識過了陸如璋的沒皮沒臉,不放心陸挽棠一個人。
她拒絕道,“不成,萬一這個窩囊廢欺負(fù)你怎么辦,我同你一道去?!?/p>
陸挽棠笑瞇瞇道,“沒事的母親,這是咱們家,他不敢怎么樣,母親先回去吧,我打發(fā)了他就過來?!?/p>
陸如璋那點兒小心思她就能對付,沒必要拖著平陽郡主也一道去受氣。
平陽郡主盡管擔(dān)心,但她也清楚陸挽棠的能力,便由著她去了。
陸如璋穿了一身尋常的夾襖,身子縮著,臉上的巴掌被風(fēng)吹得有些青紫。
他在屋里來回踱著步子,眼神中滿是急切。
下一刻陸挽棠跨進(jìn)門,陸如璋的笑立馬堆在了臉上,親熱地招呼:“挽棠!”
陸挽棠不理他的熱絡(luò),態(tài)度不冷不熱,“這么大雪的天,爹是有什么事兒嗎?”
陸如璋搓著手,神色悻悻:“挽棠,我知道從前都是爹爹不好,聽信了那賤人的鬼話,對不住你的,如今……”
陸挽棠不想聽他在這兒裝模作樣地兜圈子,便直接打斷,“過去的事情誰也無法彌補,如今說來也是無用,府中還有很多事,你要說什么就直說?!?/p>
陸如璋沒成想陸挽棠這般不給面子,心里當(dāng)下就有些不喜。
但想到自己今日還有正事,也只能暫且忍耐,繼續(xù)賠著笑臉。
“是這樣,先前你讓爹爹以你娘的名義施粥,當(dāng)時府上沒有多余的銀錢,就同外頭借了些,如今要還了,爹手頭上不大寬裕?!?/p>
“所以,你是想讓我?guī)湍氵€錢是嗎?”
陸挽棠抬起頭,冰冷的眸子看得陸如璋后背生涼。
陸如璋心里發(fā)虛地道,“挽棠,咱們說到底還是一家人,這銀子就當(dāng)?shù)枘愕?,等日后寬裕了定還給你。”
陸挽棠冷笑一聲。
“現(xiàn)在知道是一家人了,當(dāng)初爹爹將我孤零零地丟去仙陵山的時候怎么不說是一家人?怎么不念著我是你的骨肉?我那時還是個年幼的孩童,爹爹就不怕我被山間的野狼吃掉?”
陸如璋被陸挽棠問得啞口無言。
當(dāng)年他只顧著自己逍遙快活,哪里會想這些?
“另外,爹爹說銀子以后會歸還,我想問,拿什么歸還?陸家的財產(chǎn)情況,爹爹應(yīng)當(dāng)比我清楚吧?”
眼看陸挽棠半點兒不說軟話,陸如璋的和顏悅色是再也裝不下去了。
“陸挽棠,怎么說咱們都還是父女,這世上就沒有當(dāng)女兒的能挑父親的錯,況且我也已經(jīng)同你道歉了,你還要怎樣?”
“我要我娘活過來,我要你給我娘下跪道歉,要害死我娘的人去償命?!?/p>
陸挽棠的聲音陡然拔高,唬得陸如璋身子一哆嗦。
他隨即也黑了臉:“胡說八道,這死了的人如何能再活過來,而且孟氏我也已經(jīng)處置了。”
“你也知道死了的人無法重來,那你還同我講什么父女情誼?你我之間的父女之情,早在你將我舍棄在仙陵山那一日便已經(jīng)沒有了?!?/p>
陸挽棠仍是笑著,眸間卻多了一抹晶瑩。
“來人,送客。天冷,就不留陸大人喝茶了,請吧?!?/p>
聽見她的聲音,外頭進(jìn)來的卻不是守門丫鬟,竟是平陽郡主的貼身嬤嬤。
想來是平陽郡主不放心,所以派了自己身邊信得過的人來守著。
陸挽棠心中一陣感動。
陸如璋卻是看著進(jìn)來的嬤嬤惱羞成怒。
“陸挽棠,你真當(dāng)自己嫁了個厲害婆家就無所不能了?我是你的親爹,你孝敬我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憬袢杖羰遣唤o我拿銀子,明日我就讓你這不孝女的名號傳遍京城?!?/p>
陸挽棠抬了抬手,漫不經(jīng)心道,“與其費這個功夫,陸大人還不如直接去皇上面前告御狀,說我陸挽棠不孝爹娘,不幫你還印子錢,請圣上裁決?!?/p>
“你真以為我不敢嗎?當(dāng)今圣上最重孝道,定然會幫我做主懲治你個不孝女?!?/p>
陸如璋端著架子嘴硬。
事實上他哪里敢去告御狀?
鳳琳瑯的死因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皇上看他不順眼得很,這會兒去告御狀,不就等于梗著脖子去讓劊子手砍嘛!
“好,那陸大人就去吧,要去宮里出了門左轉(zhuǎn),別走岔了,我府中還有事情要忙,先失陪了?!?/p>
陸挽棠說完,竟是真的要走了。
陸如璋傻了眼,趕忙就想追上去。
平陽郡主的貼身嬤嬤立馬攔住了他:“陸大人,將軍府內(nèi)宅沒有主子吩咐,外人不可進(jìn)入?!?/p>
陸如璋氣急敗壞地罵道,“滾開,我同你們將軍和夫人是親家,豈是你一個下人能攔的?”
嬤嬤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當(dāng)即面無表情地回話。
“我們將軍和夫人早早說過,將軍府的親家多年前便已過世,老奴實在不知您是哪位親家,不如您在這里再等等,老奴去問問?”
嬤嬤的話將陸如璋氣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