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陸如璋就那么站在大街上從頭濕到腳,甚至頭上還掛了兩片菜葉子。
路過的人紛紛駐足看笑話。
店小二端著盆震驚了一剎,急忙上前道歉,“對不起,您,您沒事兒吧?”
瞧著陸如璋鼻青臉腫的模樣,小二實在不知怎么稱呼。
掌柜的在屋里也瞧見了,急忙出來道歉,“對不住啊爺,店里的排水壞了,想著外頭這會兒沒什么人,就想把水倒倒,沒想到潑了您一身?!?/p>
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陸如璋回過神來。
他并沒有發(fā)脾氣,只是側過頭看向了身旁的招牌。
他喃喃開口,“碧水齋?!?/p>
“對,我們這兒是碧水齋?!?/p>
掌柜的開口勸道,“爺,您這衣裳濕了,不如到我們店里收拾一番,我給您拿一身干凈的衣裳先換上?!?/p>
陸如璋紋絲不動,只是怔怔地盯著碧水齋的招牌。
這里,是他當年初見鳳琳瑯的地方。
那時他還沒有如今的身份,家世平平的他一直懷才不遇,滿腔抱負無處施展。
那日聽說這碧水齋里有貴人辦了詩會,會來不少達官顯貴,就連宮中皇子公子都會來湊熱鬧,他就想來碰碰運氣,想著萬一能遇到伯樂。
可在京城這個英才聚集的地方,他這等沒有家世的人根本就入不了旁人的眼。
那些高門顯貴的公子哥兒看都不看他一眼,更有甚者還大肆開口奚落他。
面對眾人的嘲笑,他當時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關鍵時候,是鳳琳瑯站出來替他解了圍,不但教訓了那些欺負他的世家公子,還幫他引薦了好幾位貴人。
事后他問鳳琳瑯為何這般幫他,鳳琳瑯坐在草地上俏皮一笑,歪著腦袋看著向天上的繁星。
“因為我知道你和旁人不同,他們不過會念幾句酸詩,而你是真的有才華,既然是有才之人,那就不該被埋沒?!?/p>
那一刻他簡直覺得多日來的陰云一掃而空,心境也豁然開朗。
在那之后,他跟著鳳琳瑯開闊眼界,四處結交朋友,自此平步青云,一躍成了京城的紅人。
那才是他本就該過的生活才是,如今怎么就成了這樣?
他的才能難道整個京城就只有鳳琳瑯才能看到嗎?
陸如璋越想越心酸,竟兀自大笑起來。
碧水齋的掌柜和小二面面相覷,不知眼前的人是怎么了。
難不成是被這一盆水潑傻了?
遠處的馬車上,陸挽棠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幕。
想從前的陸如璋是何等風光恣意,如今卻淪落到這般喪家敗犬的模樣。
她雖面無表情,眼淚的卻已奪眶而出。
蕭寒遲見狀放下了簾子,拉了陸挽棠到身側,柔聲道,“若是難過,就算了,他如今這樣也不算好過?!?/p>
“怎么能算了呢?!?/p>
陸挽棠擦掉臉上的眼淚,眼神中恨意涌出,“今日種種都是他陸如璋罪有應得,我娘親那般為他,他卻殘忍地害死了她,縱是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p>
她瞧著陸如璋今日的遭遇雖是忍不住感性,可想到鳳琳瑯慘死,她根本就不會對這個人面獸心的禽獸有半分心軟。
蕭寒遲揉了揉她的手,面露憂色,“他是應該千刀萬剮,可我擔心你?!?/p>
陸挽棠的心性他如今也算了解,她雖然對待惡人從不心慈手軟,但也難免心中自苦。
久而久之,他很擔心她會想不開。
蕭寒遲提議,“哎,不如,這件事兒就交給我去做吧,你安安心心地等結果就好。”
陸挽棠微微一笑:“你這般說了,正好,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p>
蕭寒遲一喜:“成,沒問題?!?/p>
陸挽棠無奈道,“我還沒說是什么事兒你就答應。”
蕭寒遲挑眉:“只要是夫人開口,刀山火海,我亦萬死不辭。”
這可是陸挽棠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請他幫忙,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想辦法幫她摘下來。
陸挽棠想了想:“刀山火海倒是不用,不過就是有些麻煩?!?/p>
她湊到蕭寒遲耳邊輕聲低語。
這天之后,陸如璋病了。
一連在床上躺了兩天。
第三天一早他催著管家把宅子也掛出去。
“老爺,這宅子可是您的門面,若是這也賣出去,您日后可怎么在朝中立足呀?!?/p>
管家也活了大半輩子,知道這京城的人都看重面子。
陸如璋若是把宅子賣了,外頭的唾沫星子都要把他淹死。
“里子都保不住了,還要什么面子,聽我的,掛出去吧。”
陸如璋唉聲嘆氣,不到走投無路,他是說什么都不想賣的。
可三寶錢莊逼得緊,這些人不好惹,若這銀子再還不上,不說利息如何,他們要是真的一紙訴狀告到官府,他可就什么都沒了。
管家見他堅持,也不好說什么,尋了靠譜的熟人就將宅子掛了出去。
陸家的宅子地段倒是好得很,這不,當天下午就有人來問了。
來人自稱是旭城人,姓朱,是做皮料生意的,穿著打扮也很是闊氣,對宅子的布局也滿意,便通過管家約了陸如璋到附近的天香樓商量價錢。
陸如璋一聽這話,頓覺自己的病都好了一半兒。
他立馬找了件干凈體面的衣裳換上,馬不停蹄地趕去了天香樓。
那位姓朱的先生早已經等在屋里了。
瞧著不過三十多歲,長的不算太高,身材也偏瘦,但瞧著就是一臉精明相。
尤其是他手上戴著的碧玉扳指,那水頭,那成色,沒個五百兩都下不來。
陸如璋看得兩眼放光,只覺得今日自己這宅子定能賣個好價錢。
朱先生語氣和善,問道,“陸大人是嗎?”
“我是我是,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陸如璋也很是客氣。
“在下姓朱,單名一個信字。陸大人喚我名字就是?!?/p>
朱信招呼了陸如璋坐下的,主動給他添茶倒水。
陸如璋受人白眼多日,如今突然見到個對他態(tài)度如此好的人,竟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但轉念一想自己好歹是朝廷命官,在這等商人面前不知高出多少個身份,可不能丟了面子。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又打算拿起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