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
官道兩側深林幽密,兩輛馬車被一隊蕭家軍護送離開云城,踏上了前往平城的路途。
陸挽棠躺在車內,身上蓋著被褥,下面一層厚絨毯,暖和得昏昏欲睡。
“還不歇息?”
聽到她打哈欠的聲音,蕭寒遲看了過來:“困了就睡?!?/p>
“你呢?”
“還有幾封密信,我看完就睡?!?/p>
陸挽棠“嗯”了一聲,實在忍不住睡了過去。
外頭風聲呼呼,馬車隊伍連夜走出百里地。
等天亮之時,已經(jīng)能看到西南和北方分界線——臨陽。
所謂臨陽指的并不是一處城池,而是一座山脈,把大晟分成了南北兩境。
而臨陽山脈橫亙東西,氣勢磅礴,連綿不絕。
陸挽棠打開窗戶欣賞了片刻,馬車停在臨陽腳下的驛站里。
前世她并未到過這處,便跟著蕭寒遲。
見他輕車熟路進去,這才發(fā)現(xiàn)這處驛站更像是一處山莊。
偌大的后院分了好多間廂房,因著方圓百里地都無城池和客棧,這里可給來往官員提供歇腳之處,修得又大又寬敞。
驛丞根本不知道蕭寒遲他們會經(jīng)過此地,乍然收到消息出來迎接,頭上的官帽都戴得歪七扭八的。
“下官有失遠迎,將軍和夫人恕罪!”
蕭寒遲冷著臉瞥了他一眼:“帶路?!?/p>
“是是,將軍這邊請。下官已經(jīng)安排人去收拾廂房了,馬上給兩位送上膳食……”
廂房里面想來是經(jīng)常有人收拾,干凈整潔又暖和。
“將軍和夫人在此歇息片刻,飯菜馬上送來。”
蕭寒遲道,“再去叫一桶熱水,把本將軍手下的人安頓好?!?/p>
驛丞連聲答應下來,很快退了出去。
陸挽棠解開圍脖和大氅,屋子里燒了炭火,溫度有些高。
沒一會兒,飯菜和熱水先后送來。
飽飽吃了一頓,陸挽棠又有些困意上涌。
“睡個午覺吧,我在這里陪著你?!?/p>
蕭寒遲給她找出一件干凈的衣裳,“沐浴完后上床休息?!?/p>
陸挽棠感覺自己有些受涼,頭腦昏沉,給自己扎了幾針后開了藥,“等會兒我起來再喝,將軍幫我熬好?!?/p>
蕭寒遲笑著吻了吻她額頭:“使喚本將軍?”
“你最好了,幫幫我嘛?!?/p>
陸挽棠眼皮沉重,哪怕是撒嬌都顯得心不在焉的敷衍。
聽得男人嘴角一抽,又好氣又好笑,“行了,睡吧?!?/p>
等到他拿著藥方子出去,陸挽棠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再醒過來已經(jīng)是暮色四合的時候了。
她剛一起身,外頭就傳來動靜,“夫人醒了?可需要奴婢們伺候?”
陸挽棠聽到陌生的婢女聲音愣了一瞬,“不用。你們是?”
“回夫人,奴婢們是驛丞大人吩咐過來伺候您的。您盡管吩咐我們便是?!?/p>
陸挽棠想到驛丞那張老臉,嘖嘖兩聲,沒想到挺會享受。
這荒無人煙只一處驛站的地方竟然還有伺候的婢女。
她迅速起身換好衣裳走出去。
一開門涼風撲面而來,外頭深可及膝的大雪映入眼簾。
站著的四個婢女容貌嬌美,穿著一身綠裙清新淡雅,倒是讓陸挽棠昏睡了一下午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看到這么厚的雪,陸挽棠眉頭緊蹙:“這雪下了多久了?”
“回夫人,已經(jīng)三個時辰了?!?/p>
他們到臨陽驛站的時候還只是在飛小雪,如今不過兩三個時辰,雪就這么深了……
陸挽棠擔心的是今日還能順利出發(fā)嗎?
“將軍在何處?”
為首的婢女走在前面帶路,陸挽棠身后還跟著另外三人。
一行五人走過庭院,繞過長廊,經(jīng)過假山流水,棧橋花圃,最后走到了賞花亭里。
蕭寒遲隔著老遠就看到了她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起身迎來,“你怎么出來了?外頭風雨交加,風寒還未好小心又難受?!?/p>
驛丞落后幾步跟上來,聞言趕緊道:“將軍待夫人如珠似寶,實乃羨煞旁人。夫人身子不好,不若回房歇息?下官讓大夫來給夫人瞧瞧可好?”
他實在是怕了。
這一下午被蕭寒遲拉到后園賞花就算了,偏偏這位大將軍明里暗里的打探情況。
不只是驛站的情況,還往周邊幾座城池打探。
官員,百姓和民生無一不問,直問得他冷汗涔涔。
現(xiàn)在能把人送走,驛丞自然是不留余力。
“將軍在園子待了一下午,今日雪大,想來是不能行進,不若住一晚,明日再出發(fā)?下官也好為兩位準備一些被褥毛毯,吃食玩物,免得這一路簡素無聊?!?/p>
陸挽棠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了然。
難怪這人能做臨陽驛丞。
就這份溜須拍馬,說得人心頭熨帖的話,就不是常人能輕易說出口的。
陸挽棠看向蕭寒遲,等著看他的態(tài)度。
這驛丞左右逢源,八面玲瓏,來往的官員這么多,他每個都要打交道,少不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陸挽棠想著都有些佩服他了。
“如此甚好,那就有勞張驛丞了?!?/p>
驛丞連連躬身,直答不敢,“今晚下官為兩位準備了接風席,等會兒讓下人帶兩位到前院可好?”
蕭寒遲看了眼陸挽棠:“你可想去?”
陸挽棠看到驛丞期待的目光,笑著點了點頭:“好啊。驛丞大人費心準備了接風宴,我們怎能不去?”
驛丞臉上的笑更明顯了幾分:“都是下官該做的,將軍和夫人能來就是給下官賞臉了……”
寒暄了幾句官話,蕭寒遲護著她回了屋。
剛一進屋,就把門反扣上,擋住了外面四個婢女的目光。
陸挽棠看他小心的動作,臉色微變:“怎么了?可是有異?”
“這個張潛是二皇子的人?!?/p>
蕭寒遲壓低聲音解釋道:“如今我們在此地的消息定會傳到二皇子那里,若他要對我們下手,今晚便是最好的時機?!?/p>
驛站有一千侍衛(wèi),全是朝廷分派來護衛(wèi)途徑此地的官員大臣們安危的。
與此同時,這些人也都聽從二皇子吩咐。
若是晚間動手,他們一行人會立刻陷入困境。
“你如何發(fā)現(xiàn)的?我們現(xiàn)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