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九川給歐淼楠用金針通了一次經(jīng)絡(luò),以便日后調(diào)養(yǎng),又留了一個調(diào)理方子,才在歐家老二的相送下離開。
“等小子滿月了,少不得要給姑娘發(fā)一張請?zhí)??!睔W珀滿臉的胡子拉碴,向閬九川拱手拜謝:“多謝你救了他們母子。”
閬九川說道:“家中正在守孝,實在是有要事才出府來,卻是不便來赴宴的,還請見諒?!?/p>
歐珀滿臉歉然:“是我思慮不周?!?/p>
“無礙,我先走了?!遍伨糯◣еㄌm上了馬車。
建蘭說道:“姑娘,我們這就回府嗎?”
“先不回,先去西坊的尋香胡同?!遍伨糯ūP腿坐在馬車,雙手結(jié)印調(diào)息。
建蘭看她如此,便知她又要行那什么大小周天的,也沒再說話,只是把車內(nèi)的小爐子輕輕地?fù)芘讼裸y絲炭,把茶壺放在上面燒著。
尋香胡同那個鋪子,莊全海已經(jīng)把鋪子的牌匾給拆下來了,看著即將煥然一新的鋪面格局,有些悵然。
“老莊?!?/p>
莊全海抬頭,見一人穿著裘服,正向他走來,有幾分意外:“丁兄?!?/p>
這是同一個西坊,卻在萬隆胡同做米糧生意的丁滿谷,亦是江南有名的富商。
“聽說你要回鄉(xiāng),鋪子已經(jīng)處理妥當(dāng)了?打算什么時候啟行,我組個局,叫上羅兄幾個,為你踐行?”
莊全海把他迎進鋪子,笑道:“不急,打算過了元宵甚至是出了正月再啟行,丁兄有心了?!彼炊M谷面帶憔悴,便問:“怎么,看你的臉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事?有我能幫的,只管開口?!?/p>
“沒什么,就是洛兒那孩子,你嫂子掛念她,想要請了她回娘家小住,卓家卻是不喜,說卓家媳婦沒有回娘家住的理。我們說要上門看望,又拿卓家家規(guī)說事,如今你嫂子氣得病了?!?/p>
莊全海皺眉道:“卓家不過是寒門出身,要不是卓逾中了恩科進士,他們一家泥腿子都還在土里刨地,如今不過當(dāng)了兩年小官,就拿什么家規(guī)說事了?”
他哼了一聲:“當(dāng)初若不是丁兄你資助,他何談進京考恩科,便是他如今這個官位,你也不知打通了多少人脈線,填進去多少白銀才得來。說實在的,他一年的俸祿都不夠你填進去的萬分之一。更不說洛兒嫁進去后,你又給了不少她用于幫忙打點人際關(guān)系?!?/p>
莊全海有些憤憤不平,丁滿谷搭進去的真金白銀,都不知能供幾個讀書郎了。
這卓家一人得志,雞犬升天,改門換庭后,人還沒有大出息,架子倒是高高端起來了。
“這烏京,權(quán)貴滿地走,他們卓家,不過是有個當(dāng)七品小官的進士,倒看不上岳家了?都忘了是誰幫他才能考上的進士,能在這烏京住著五進的大宅,奴仆環(huán)繞,那些支出,憑卓逾的俸祿,就能平賬?”他越說越氣憤,道:“你們?nèi)缃癫贿^是想看望女兒,都要拿家規(guī)說事。呵,這門檻,倒比宰相家還難進了?!?/p>
丁滿谷也有些怨懟,道:“不提了,洛兒過得好就行,我不與你多說,還要去百草堂請了杜大夫去家中給你嫂子看診?!?/p>
“嗯?!鼻f全海把他送出門,恰好就遇上了閬九川主仆,他連忙撇下丁滿谷,快步上前:“姑娘,您來了?!?/p>
用的是您,尊稱。
丁滿谷有些好奇,聽說老莊這鋪子是掛在勛貴侯府的,這便是主家?
丁滿谷打量著閬九川,她也看了他一眼,淡淡垂眸,對莊全海道:“我過來看看鋪子修整得如何?”
莊全海立即道:“還有一些邊角要收拾,再上些漆便行了,姑娘來了,也正好看看,可有什么地方要更改的,我也叫人改動。”
“嗯。”
丁滿谷就向莊全海擺擺手,悄然離開。
莊全海陪著閬九川入內(nèi),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一邊還解釋:“木料我都親自看過,都是用的整木,做好了防蟲防潮的,您大可以放心?!?/p>
“好?!遍伨糯翠佔哟_實修得還行,便道:“那你留意著,給我留一塊上好的柳木,我用于做牌匾?!?/p>
“哎,這可以的?!鼻f全海搓著手,道:“之前多謝姑娘提點,老朽家中長媳有喜,若是貿(mào)然上路了,真不知會出啥意外。”
他說著,向閬九川鄭重地行了一禮。
閬九川看他對鋪子實在用心,想了想,道:“剛才那位是?”
“哦,那是老朽的好友,也是在西坊做糧食生意的,乃是豐興糧油店的東家,叫丁滿谷,我這生意能做到今日,也多有他關(guān)照。”莊全海有些惋惜:“可惜我沒那大富大貴的命,做不好?!?/p>
“食祿命中有定,你沒有,子孫未必沒有,如今是小富即安,好生教養(yǎng)子孫,善良勇于擔(dān)當(dāng),行善積福,總有好日子?!?/p>
莊全海知道這是在指點了,忙道:“老朽多謝姑娘點撥。說實話,我們做父母的就盼著孩子們好了,他們好了,我這老年也才有安寧日子不是?不像我那老友,想要上門探望女兒都難,就礙于門第……啊,我不是仇富輕視門楣,請姑娘莫怪!”
“探女兒?”閬九川蹙眉。
“對,我這老友擇婿押對了個寶,供出個進士,可惜這寶有點……”莊全海不恥地冷哼,又覺背后道人是非有些不好,便岔開了話題,道:“姑娘若不急著走,馬上就晌午了,不妨在老朽家里用個午膳?”
“不用了,我還有地方要去?!遍伨糯ǔ聊艘幌?,道:“你那個老友,要提點一二,怕是要卷入牢獄官司了?!?/p>
“什么?”莊全海一驚。
“因為他女兒已經(jīng)死了?!彼齽偛趴茨侨说拿嫦?,右邊子女宮凹陷黑晦有損,乃是女喪的惡面,而他雙眉赤焰,顴骨發(fā)青,天庭發(fā)烏,近日會有官司纏身,如今看著,怕是和他女兒之死牽連有關(guān)了。
莊全海:“”
你說什么,我年紀(jì)大了,有些耳背,你說誰死了?
建蘭繃住了呼吸,指尖微抖,姑娘的嘴又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