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氏,國師語氣淡漠地說出了這個姓氏。
青乙愣了一瞬,面露茫然,但很快的,她就像是想起什么來似的,變了臉色,有些躊躇地看過去,抿了抿唇,道:“您都知道了?”
“為師應(yīng)該知道什么?”
“閔氏,徒兒遇上這個姓氏的族人了?!?/p>
“所以呢?”
青乙抬起頭,道:“那人說師父是邪師,竊取了閔氏一族的氣運(yùn),害閔氏滅族?!?/p>
“你信嗎?”
“我不信,師父是當(dāng)朝國師,受萬民敬仰,怎會做這種事?”青乙搖頭。
國師唇角勾出一絲別樣的弧度:“不,你信的。若不然,你怎會偷偷去尋史記翻查呢?”
青乙的臉一白。
“如果為師說真有其事呢,阿青你又該如何?”國師和她對視,道:“你會為了那人的不平而和為師作對嗎?
青乙沒說話,一雙鳳眸睜得極大,仿佛被驚嚇到了。
“回話?!?/p>
“師父這么做是有什么苦衷嗎?”青乙看著他,道:“師父從不做多余的事,您這么做,必有您認(rèn)為該做的原因?!?/p>
“如果僅僅是因為一己私欲呢?或者用這一族氣運(yùn)換天下蒼生安寧,換一條至尊大道呢,阿青認(rèn)為,為師是對還是錯?”
國師笑了起來,繼續(xù)說道:“若有朝一日,需要用一族的氣運(yùn)去救助這天下蒼生,阿青你又會怎么選,會怎么做呢?殺一人是孽,殺一人救十人,也是孽嗎?”
青乙蹙眉不語,許久才問:“所以師父是為了蒼生安寧而滅了閔氏一族嗎?”
國師走上前,伸手將她已經(jīng)散亂的小髻給松了重新挽起,道:“不管為師是為了什么,是為一己私欲還是蒼生,你又能如何呢?為師所為,與你所認(rèn)可的背道而馳,你便是為那閔氏打抱不平,憑你如今的手段,能做什么?”
青乙身體微僵,唇微微抿起。
“所以啊,你想成就你心中所向的大道,想守護(hù)你心中的道,你的蒼生,就必須變強(qiáng),至少,要比為師強(qiáng)。不然,哪怕你不認(rèn)同為師之道,為那閔氏打抱不平,你又用什么來打敗為師呢?眼淚,或是口水花么?你遠(yuǎn)比同齡人聰慧許多,你會明白為師所言的。”國師笑著用簪子挽好發(fā)髻,又取過她手上的陣盤,翩然離去。
要成為那個有實力定規(guī)則的人,你才有資格論你的道!
他的話,順風(fēng)飄來。
誠如國師師父所說的,青乙遠(yuǎn)比同齡人聰慧,雖然他說了那么一大堆,但她到底總結(jié)出了一個事,就是那閔青峰說的是真的,不管師父的初衷是什么,閔氏因為他而滅族,是事實。
那么閔青峰呢?
雖然青乙已經(jīng)想到了他的下場,但還是悄悄去了那個酆君的地盤想探個究竟。
酆涯聽鬼將說那小孩又來了,眉梢一挑,閃身來到了青乙面前,看著小姑娘眉宇間的一抹郁色,道:“自古正邪不對立,你堂堂正道天師出身,自主出入我這陰冥鬼域,這是挑釁,還是真不怕死?”
“那個閔青峰呢?”
“你問我,是要確認(rèn)什么呢?”酆涯懶洋洋地歪在榻上,邪睨著她:“你前來,心中不是早已有數(shù)?”
青乙心下一沉,杵在原地不動。
酆涯看她板著一張小臉,哭倒不至于要哭,可那表情,不甚好看就是了。
他也沒說話,也沒對她做什么,只是慢條斯理地用一只香勺撥弄著一旁爐子里的香灰。
不料,對方也跟著坐上榻,坐在小幾的另一邊,隨手拿了一只香壓將他撥弄的香灰壓平。
好自來熟!
酆涯眼皮一跳,氣笑了:“你是真不怕死啊?!?/p>
他猛地逼出一縷幽冥之氣刺了過去,氣化羽箭,陰寒刺骨,凜冽如刀。
嗡。
青乙渾身涌起一股煌煌正氣,罡正炙熱,彷如一團(tuán)火,將那幽冥羽箭給焚化。
第一個回合。
酆涯漆黑深邃的雙眸一亮,再出第二招,這次是冰封,以幽冥之氣化寒冰,將整個空間都凍了起來,而那小孩呢,眼中同樣沒有驚惶,而是興奮。
她不慌不忙地掐訣,調(diào)動五行之氣,將酆涯那幽冥之氣化成的寒冰水氣抽出,帶起一股小旋風(fēng),風(fēng)中仿佛有雷鳴在響動,噗嗤一聲。
一簇真正的火焰從她手上生出,被她彈向四周,甚至酆涯的身上。
霹靂火。
這是水中之火,有電掣金蛇之勢,云驅(qū)鐵馬之奔的特性,此火一出,堅冰化水,熱浪翻滾。
酆涯眸色微深,幽冥之力直取她的神魂。
小小的孩子意念一動,用罡氣化盾護(hù)著本魂,急念咒訣,身體爆出一道金光,和那幽冥之力一擊。
兩人均是往后退了兩步,交換了一個眼神。
還打?
算了!
偃旗息鼓。
兩人又重新坐到了榻上,一時相對無言,卻又感覺不到尷尬。
酆涯自己也被這氣氛給整笑了,明明才是第二次會面,怎地這相處,絲毫沒感覺到別扭和陌生,他不禁又瞥了一眼小丫頭。
這會兒,小姑娘眼神放空,臉上有一絲屬于她這年紀(jì)的迷茫,自覺道:“那閔青峰說的是真的,我?guī)煾?,的確是害他滅了族的罪魁禍?zhǔn)??!?/p>
“哦?你師父一個邪道,怎教出你這樣煌煌正氣的徒兒來?”
“他不是邪道?!鼻嘁伊⒓崔q解,道:“你也說了,邪道,怎會教出我這樣的人來?他不是,他,應(yīng)該是有苦衷的?!?/p>
“哦。”酆涯似笑非笑地道:“可你這狡辯的語氣,怎聽著有些心虛呢?”
青乙低下頭:“我不能理解,什么樣的苦衷,需要一族不留?師父他法術(shù)高強(qiáng),受萬民敬仰,什么樣的苦衷如此棘手,連給閔氏保一條獨苗都做不到?”
這才是她的困惑和不解,師父并非庸碌之輩,便是需要以一族來做什么,真想保下一點血脈,他總會想到辦法。
但事實卻是,閔氏滅族了!
酆涯道:“你也不是那真正不諳世事的稚童,既想到了,又何必去糾結(jié)真相?即便真相確切地擺在你面前,你又能做什么呢?小鬼,實力才是決定一切的王道。你的實力,才是決定你以后想走什么道的底氣!哪怕是你要掀翻你那師父的桌,你也得有比他更強(qiáng)的實力才行,不然,就老老實實當(dāng)個耳聾眼瞎的老翁!”
“你說得對,那我們雙修吧!”青乙冷不丁爆出一句。
酆涯:“?”
鬼將: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