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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不算丟人

    她沒有說話,只是側(cè)身讓開了一條路,福了福身,“四皇子慢走?!笔挏Y并沒有動,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鎖在沈安安身上。二人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僵持了好一會兒。沈安安蹙著眉抬頭,她想走,可蕭淵攔著路,她過不去?!八幕首舆€有事?”她都沒有計較他今日砸她場子,他還想做什么?“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那書生,并非良人?!彼Z氣低沉幽冷,渾身都散發(fā)著陣陣寒氣。沈安安眉頭蹙的更緊了,終于抬頭直視蕭淵,“是非良人也要試過才知,婚姻大事豈是四皇子一句不是良人,就可以一拍兩散的。”“試過?”蕭淵傾身靠近她些許,眸中都是凌厲,“怎么試?嫁給他試嗎?”“然后呢,你還能全身而退嗎?”說著,他突然出手扣住了沈安安手腕,咬牙切齒,“你可知,一旦成婚,你此一生都會冠上他的姓氏?!薄澳怯秩绾??”沈安安皺眉想甩開他的手,可奈何他力氣太大,她那點力氣簡直就是蚍蜉撼樹?!笆挏Y,這里是沈府,你放開我?!笔挏Y不為所動,薄唇只是微微掀了掀,“沈府又如何,就算是皇宮,該是我的東西,任何人都休想染指半分!”他話中帶著明顯深意,卻還是松開了鉗制沈安安的手。對她強勢,她討厭他,對她溫和,她得寸進(jìn)尺,好好說,她當(dāng)他放屁,蕭淵心里憋悶極了,煩躁不已。雖兩世相處,可沈安安從未見過如此強勢執(zhí)拗的蕭淵,就好像一頭護(hù)食的野獸。她揉著腕骨,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心中升起絲絲驚惶?!昂煤眯菹?,莫總琢磨些有的沒的?!笔挏Y沉沉睨了她一眼,抬步走了。這京城的城門,他是不可能讓她邁出去的。因為二皇子府中發(fā)生的事兒而勉強對蕭淵平靜淡然的好臉色再次破功,沈安安偏頭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杏眸都沉著怨氣。狗男人,前世她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他如此愛多管閑事。沈安安平復(fù)下心情,接著往湖水亭走去,只是還沒到地方,就在半路遇上了從里面失魂落魄出來的張業(yè)揚。身上穿著他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物,可在奢華貴氣的世家子弟中,再配上沈府的寬曠雅致,顯的那么格格不入。沈安安眉頭蹙了蹙,她早就吩咐了墨香給他置辦幾身行頭的,今日他為何不穿?張業(yè)揚整個人如丟了魂般,腳步虛浮的往前走著,面色白的像紙。突然,他聽見了下人的恭敬行禮聲,“大姑娘?!彼乱庾R抬頭,看見了游廊里,站著的矜貴艷麗的姑娘,她看著他,眸中含笑,漂亮的不似人間女子。他卻開心不起來,努力的扯了扯唇角,笑容無比僵硬。腳像灌了鉛般怎么都抬不起來,仿佛二人之間隔著的不是幾十步的小路,而是一條永遠(yuǎn)無法跨越的鴻溝。隔著家世,教養(yǎng),底蘊,還有自幼在殷實權(quán)貴家中嬌養(yǎng)大的自信和坦然。沈安安看著他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紅唇微抿了抿,主動走下游廊,到他面前?!皬埞?。”張業(yè)揚如鯁在喉,張了張嘴,才終于出聲,“對不住,辜負(fù)了沈大人,沈夫人的一番安排,給沈公子添了麻煩,也讓你丟人現(xiàn)眼了?!彼嫔占t,羞愧的都不敢抬頭。沈安安突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看著如此的張業(yè)揚,第一次有種自己將他拉入泥潭是不是錯了的想法。“別這么說。”沈安安語氣前所未有的柔和,“我們誰都沒有料到今日四皇子會來參宴,更沒有料到他會親自下場?!币膊恢槭裁疮?,沈安安心里嘀咕,說出來的話,卻無比輕柔,安慰著張業(yè)揚?!澳f是你,就算其他皇子,乃至京城所有有才的世家子弟齊聚一堂,都未必是他對手,所以輸給他,不算冤枉?!睆垬I(yè)揚唇瓣張合幾次,最終還是沒將那么丟人的話說出來。才華不抵四皇子不假,可沈公子早將要比試的內(nèi)容派人提前告知,給了他充足的準(zhǔn)備,所以今日,沈家?guī)椭鞅?,他都沒有贏,如何能不羞愧難堪。沈安安溫柔笑著,“別擔(dān)心,我會讓我爹娘再想別的辦法的,你回去好好休息,等我消息就是?!睆垬I(yè)揚苦笑,“我堂堂七尺男兒,婚姻大事,卻讓你一個姑娘勞心勞力,思前顧后?!薄皠e這么說,往后成了婚,就是一家人了,不分你我。”張業(yè)揚看著沈安安艷麗明媚的小臉,當(dāng)真覺得是老天恩賜,他才能僥幸得她芳心,當(dāng)真不知是何德何能??!“墨染,送張公子。”“是?!蹦緩纳砗笞叱?,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張公子,這邊請?!睆垬I(yè)揚今日受了打擊,同沈安安告了辭,就快步離開了。她接著往湖水亭去,一路上沒見什么人,一直憋著沒說話的墨香終于忍不住道?!肮媚?,奴婢分明早就給張公子送了衣物,他為何……”沈安安目視遠(yuǎn)方,聞言淡淡一笑,“他雖出身寒族,可也有自己的驕傲?!笔撬韬隽?,不曾想到。越是那些妄圖趨炎附勢之輩,越是喜歡這些綾羅綢緞,可若稍微有些骨氣的,說不定還會覺得是羞辱,在看不起他。她沒有深問,也是擔(dān)心再打擊了他的自尊心?!翱伤湴?,就沒有想過會不會給姑娘丟人?!惫媚锖退揪褪莾蓚€階級的人,難道他不穿,外界就不會說他高攀姑娘了嗎?莫不是以后成了婚,讓姑娘去遷就著他粗布麻衣不成。墨香覺得,姑娘天之嬌女,就不該同寒族有所牽扯,畢竟所受教養(yǎng)不同,日后分歧絕不會少。沈安安側(cè)頭瞪了墨香一眼,“日后此話不可再說了,我既要嫁他,你就要像尊重我一般尊重他?!蹦闫擦似沧?,不情不愿的說,“奴婢知道了?!眽合滦闹兴季w,沈安安抬步進(jìn)了湖水亭,花廳中的客人都離開了,只有小廝在打掃狼藉。她四處張望了一圈,才在亭子中瞧見沈長赫的身影。一個侍衛(wèi)站在他身側(cè),應(yīng)是在稟報什么,沈長赫擰著眉,垂頭看侍衛(wèi)遞上來的書信。沈安安腳步一轉(zhuǎn),朝著亭子里走去?!按笾氯绱?,時間緊迫,能查到的就只有這些?!笔绦l(wèi)恭敬的說。沈長赫點了點頭,將手中書信又遞回了侍衛(wèi),“你先退下吧,”“是?!笔绦l(wèi)轉(zhuǎn)身,對走過來的沈安安行了一禮,這才離開。沈長赫看了沈安安一眼,淡淡問,“都聽說了?”“嗯?!毙置枚苏驹谕ぷ永?,看著湖中央的錦鯉來回游動,一時都沒有說話。最終沈長赫先開了口,“娘的盤算落了空,想必會好一通發(fā)火?!鄙虬舶渤聊瑳]有說話。“安安,”沈長赫偏頭看著她,又一次無比認(rèn)真的詢問,“你當(dāng)真非嫁那書生不可嗎?”“大哥,今日花廳不論寒族還是世家子弟,哪個能從蕭淵手中奪彩,放眼京城,莫說贏過他,就是能與之相提并論的又有誰,張業(yè)揚雖輸了,可輸給蕭淵,并不算丟人?!薄鞍??!鄙蜷L赫重重一嘆,搖了搖頭。“大哥說的不是輸贏問題。”“那是什么?”沈安安不怎么理解,除了今日才藝比試,還有什么讓大哥對張業(yè)揚不滿。“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沈長赫眉頭緊緊皺著,“他差在不能以平常心面對輸贏,不能坦然接受,著實有失君子之氣度?!睕r且他讓小廝提前透露比試過程題目時,他亦沒有絲毫拒絕,事后技不如人,又難以接受。近距離接觸后,沈長赫對這個人很不滿意,心性不夠堅韌豁達(dá),縱然善良,在染缸一般的官場浸染久了,也難以再維持初心。聞言,沈安安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方才在游廊上撞見他那一幕,失魂落魄,腳步虛浮,大受打擊的模樣,同大哥口中的君子確實不符?!八錾聿缓?,心性自然不夠灑脫豁達(dá)。”和那些有身世底蘊的世家子弟自然難以比擬。那些人有人托著,有面對任何突發(fā)事件的底氣,區(qū)區(qū)輸贏自然泰然處之。從小的教養(yǎng)不同,張業(yè)揚怎能和他們比?“大哥,自幼從寒族爬上來的,有幾個是正人君子,若都是耿直君子,又如何在波云詭譎的朝堂上摸爬滾打,立穩(wěn)腳跟?!鄙蜷L赫擰了擰眉,看了眼執(zhí)拗的沈安安,無奈的嘆口氣。他在意的哪是這些,而是他缺失風(fēng)度,說句不好聽的,在權(quán)貴中,就是拿不出手的小家子氣。寒族也有個列在朝中風(fēng)生水起的,可哪一個沒有從容淡定理事的能力?!昂昧耍热荒阋庖褯Q,大哥也就不多說了,前幾日你讓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鄙虬舶擦⒓磫?,“如何,他家中有沒有問題?”“時間太趕,派去的人只能查到他確實有一個姐姐和妹妹,姐姐大他六歲,婚期定在一月后,妹妹如今才八歲稚齡,不過據(jù)可實消息,他姐姐并非親生手足,應(yīng)是他父母領(lǐng)養(yǎng)?!鄙虬舶猜勓?,眉頭緊皺了起來,“不是親生的?!辈徽f有幾分銀錢的殷實人家,就村里莊戶,靠那幾分良田養(yǎng)活自家人都困難,更遑論再養(yǎng)一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他那姐姐……沈安安想到的問題,沈長赫也想到了?!皳?jù)回來的消息說,張業(yè)揚的父母成婚三年無子,才領(lǐng)養(yǎng)了他姐姐,說是她命中有兄妹,可以給張家?guī)碜铀??!鼻f戶人家都信奉這些,尤其走投無路時,什么迷信傳言都會試上一試,聽了這話,沈安安心中懷疑才消散了些?!八L姐大他六歲,應(yīng)是沒什么問題,且如今也已有良配,聽聞那男人是碼頭做工的,二人感情尚可。”“嗯?!鄙虬舶矎氐追畔铝诵模热患覜]什么問題,那接下來就該商議婚事了。只不過發(fā)生了今日的事兒,只怕娘那要一通牢騷,她要費一番心思哄哄才行了。——沈長赫收到消息的同時,凌辰逸遞出去的書信也有了回音。四皇子書房。凌辰逸挑眉看著書信上的內(nèi)容,愣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過神來。他抬頭看向書案后沉著臉依舊在發(fā)呆的蕭淵,問,“等郎女是什么意思?”蕭淵冷冷抬眸,視線定在了凌辰逸手中的書信上?!敖纤突貋淼?,你要看看嗎?”他還以為他要一直坐那生悶氣呢。“拿來?!笔挏Y語氣森冷。凌辰逸站起身給他遞了過去,“你想的不差,他那姐姐確實不是親生,有些問題,據(jù)當(dāng)?shù)鼐用裾f,張家父母領(lǐng)養(yǎng)那女子是給張業(yè)揚當(dāng)?shù)壤膳玫?,我們的人不明白什么意思,可不論怎么打聽,那些人都不肯再說了。”等郎女,光是這個詞聽著就有幾分齷齪。這個姐姐和張業(yè)揚的關(guān)系絕對有問題。“更湊巧的是,”凌辰逸手撐在書案上,目光看著書信,“前幾日張業(yè)揚高中不日即將回江南接任縣令的消息傳回去,沒隔兩日,她姐姐的未婚夫婿就不慎跌落江中,尸骨無存了?!笔挏Y墨眸瞇了瞇,放下書信抬頭與凌辰逸對視一眼。在皇宮中如履薄冰,步步為營數(shù)年,他們可從不信什么巧合。未婚夫婿死了?蕭淵唇瓣勾起一抹陰森的弧度,“讓人查怎么死的了嗎?”“三日時間,哪來的及。”凌辰逸在他對面坐下,“張業(yè)揚的老家在江南的一個窮鄉(xiāng)僻壤,消息閉塞,車馬不通,想探聽什么消息全靠和村民打聽,那些人又很是一心,若是他們不想透露的,半個字都問不出?!倍际前傩眨麄冇植荒苣玫锻{,所以探聽的消息十分有限?!安贿^沈家應(yīng)也派了人打聽,我們的人使了些手段,并沒有讓他得知全部情況,以免影響你后續(xù)手段,不過聽描述,應(yīng)該是沈長赫的人?!薄班?。”蕭淵垂頭將書信重新折了起來,墨眸漸漸發(fā)沉,晦暗?!安贿^據(jù)猜測,等郎女好像是他們村莊的一個習(xí)俗,而且是不被官府允許的,所以他們才會三緘其口?!绷璩揭輸Q著眉說,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這么新鮮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