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自己無論如何努力,無論變得多強,無論尋遍諸天萬界,都無法真正復活父母的殘酷現實。那并非什么難以企及的挑戰(zhàn),而是一個冰冷的、如同物理定律般絕對的“法則悖論”。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其存在的“因果”已經從這條時間線上被徹底抹除,任何試圖逆轉的行為,都只會帶來更加巨大的、無法承受的災難。他看到,在某個可能的未來,他耗盡一切,真的逆轉了時空,卻發(fā)現復活的,只是兩個沒有靈魂的、眼神空洞的軀殼。而他自己,則因為觸犯了至高的禁忌,被整個宇宙的因果之力反噬,化為了一灘連意識都不存在的混沌爛泥。
他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一路走來,手上沾滿了無數的鮮血。不僅僅是敵人,還有那些在戰(zhàn)斗中被波及的無辜者,那些因為他的選擇而間接死去的凡人。他們的身影,一個個從黑暗中浮現,沒有怨毒,沒有仇恨,只是用一種悲哀而又平靜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他。那沉默的注視,比任何聲嘶力竭的控訴,都更具穿透力,仿佛在無聲地拷問著他的靈魂——你的“正義”,與我們的“死亡”,孰輕孰重?
他甚至看到了。
看到了在某個遙遠到無法計量的未來片段中,自己已經強大到足以與真正的神明分庭抗禮,甚至凌駕于諸多神系之上。但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站在世界之巔時,一片無法用任何語言形容的、仿佛由純粹的“無”與“終結”構成的黑暗,從宇宙的盡頭,悄然降臨。
他看到了自己所有的神通、所有的法則、所有的掙扎,在那片黑暗面前,都如同孩童的玩具般可笑。他被那片黑暗輕易地吞噬,沒有痛苦,沒有恐懼,甚至連一絲存在的痕跡都未能留下,就那么徹底地、干凈地,化為了……虛無。
那是足以讓任何人都為之絕望的真實。
那是足以讓任何堅固的道心都徹底崩潰的、赤裸裸的殘酷。
寧陌的身體,在這一刻,也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上滲出豆大的冷汗,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戲謔與玩味的眼眸,第一次,被一種名為“絕望”的灰色所籠罩。
他感覺自己的道心,正在這三重“真實”的重壓之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即將步上那些守護者的后塵,徹底碎裂。
然而,就在他即將被那無盡的絕望所吞噬的剎那。
“呵……”
一聲極其輕微的、沙啞的、仿佛自嘲般的笑聲,從他的喉嚨里,艱難地擠了出來。
“呵呵……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最終化為一種充滿了不羈與狂傲的仰天長嘯!
“就這?”
寧陌猛地抬起頭,他那雙被灰色籠罩的眼眸之中,一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都要霸道的紫金色雷光,轟然炸響!
“用我最深的痛苦,最重的罪孽,最絕望的結局來壓垮我?”
“你他媽……還真是小瞧了我寧陌啊!”
他看著眼前那片正在扭曲的“真實”,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而又充滿了無盡嘲諷的笑容。
“無法復活父母?那又如何!老子求的,本就是個念想通達!我就是要逆天而行,我就是要讓這狗日的天道看看,什么叫人定勝天!就算最后失敗了,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跪在地上搖尾乞憐要強一萬倍!”
“手上沾滿鮮血?罪孽深重?笑話!小爺我從不是什么圣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報之!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只能怪他們自己站錯了隊,擋了我的路!至于那些被波及的無辜者……老子會內疚,會自責,但絕不會后悔!因為如果我不夠狠,不夠強,死的就是我,就是我身邊的人!”
“至于未來被更強的存在吞噬?”寧陌的笑聲愈發(fā)張狂,那是一種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癲狂,“那他媽不是更好嗎?!這說明小爺我這一路,走得夠遠,爬得夠高,已經有資格,成為更高級存在的‘盤中餐’了!這本身,就是一種榮耀!”
“用所謂的‘真實’來打擊我?你這眼珠子,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真實’!”
“真正的真實,就是老子現在還站在這里!”
“真正的真實,就是老子現在……非常、非常地……不爽!”
“給——我——滾——!”
隨著他最后一聲夾雜著無盡怒火與滔天意志的咆哮,他眉心處那枚【吳剛伐桂】的規(guī)則符文,轟然爆發(fā)!
一股充滿了“否定終結”與“永不妥協”的霸道意志,如同開天辟地的巨斧,狠狠地斬向了那片由【真理之眼】構筑的、看似牢不可破的“真實”幻境!
“轟——!”
真實,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