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愛琴海的日與夜,在血與火的交織中,失去了意義。
寧陌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艘破舊的漁船上漂流了多久,也記不清自己究竟斬殺了多少頭從深海中冒出的、被神災污染的魔物。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每一次揮劍,都伴隨著肌肉撕裂般的劇痛;每一次閃避,都幾乎要耗盡他最后一絲體力。他身上的傷口,舊的尚未愈合,新的便已增添,整個人如同一個從血池里撈出來的破爛布偶,看起來凄慘無比。
那艘本就破舊的漁船,更是在魔物的輪番攻擊下,早已變得千瘡百孔,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散架,沉入這片冰冷的海底。
但寧陌,依舊頑強地站著。
他的眼神,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戲謔與玩味,只剩下一種如同野獸般的、最純粹的求生本能與堅韌。他就像一頭孤獨的、受傷的、卻又無比驕傲的狼王,在這片絕望的海洋上,用最原始、最慘烈的方式,捍衛(wèi)著自己最后的生命與尊嚴。
布都御魂劍早已被魔物的血液染成了暗紅色,劍身之上,那股斬斷神魔的鋒銳之氣,似乎也因為沾染了太多的污穢而變得有些晦暗。
寧陌的意識,在一次又一次的極限戰(zhàn)斗與失血中,開始變得模糊。有好幾次,他都在揮劍的間隙,因為力竭而差點栽倒,全憑著那股不屈的意志強撐著。
他知道,自己快要到極限了。再這么下去,不等魔物將他撕碎,他自己就會先一步因為力竭而沉入這片深海。
就在他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意識即將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時,一股熟悉的、帶著泥土與植被芬芳的清新氣息,混雜在咸澀的海風之中,悄然鉆入他的鼻尖。
陸地!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驚雷,瞬間炸響在他那即將沉寂的識海之中!
寧陌猛地睜開雙眼,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朝著那股氣息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遙遠的海平面上,一道綿長而青翠的海岸線,如同神話中的仙境,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媽的……總算……到站了……”寧陌咧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股求生的意志,再次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他不再理會周圍那些依舊在虎視眈眈的海洋魔物,而是將身上僅存的幾塊還算完整的船板拆了下來,做成一個簡易的木筏,然后用布都御魂劍當槳,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朝著那片海岸線,奮力劃去。
身后的魔物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發(fā)出憤怒的咆哮,緊追不舍。但它們似乎對那片陸地有著某種本能的畏懼,在追逐了一段距離之后,便不甘地停了下來,最終沉入了深海。
不知又過了多久,當寧陌感覺自己的手臂已經徹底失去知覺時,那簡易的木筏,終于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擱淺了。
他到了。
他掙扎著從木筏上滾落,重重地摔在那片松軟的沙灘之上。溫熱的沙子與和煦的陽光,讓他那早已被海水泡得冰冷僵硬的身體,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安全感如同潮水般涌來,他再也支撐不住,徹底昏死了過去。
……
當寧陌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
一輪皎潔的明月懸于天際,將整片沙灘映照得如同鋪上了一層銀霜。海浪輕柔地拍打著岸邊,發(fā)出陣陣有節(jié)奏的、如同催眠曲般的聲響。
他身上的傷口,在世界樹碎片那強大的自愈能力作用下,已經開始緩慢地結痂。雖然體內的傷勢依舊沉重,神魂之力也空空如也,但他總算是從鬼門關前,撿回了一條命。
他掙扎著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海岸,背后是連綿起伏的、被茂密植被覆蓋的群山??諝庵校瑥浡还晒爬隙衩氐臍庀?。
這里是哪里?
寧陌努力地回想著腦中那份殘缺的歐洲地圖,以及那些在古籍中看過的神話傳說。
愛琴海、連綿的群山、古老而神秘的氣息……一個名字,漸漸在他腦海中變得清晰。
克里特島。
傳說中,眾神之王宙斯的誕生地,也是那座囚禁了牛頭人彌諾陶洛斯的、舉世聞名的米諾斯迷宮的所在地。
迷宮!
寧陌的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兩道精光!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絕對安全的、能夠隔絕外界一切窺探的藏身之所。他要療傷,要恢復力量,更要好好研究一下自己識海中那尊新生的、充滿了未知與玄奧的【初始之羅盤】。
還有什么地方,比一座傳說中連神明都能困住的迷宮,更適合當自己的“閉關洞府”呢?
雖然傳說中,那座迷宮里囚禁著一頭食人的牛頭怪物。但對于寧陌而言,怪物,有時候遠比人心要來得安全。更何況,一個能被凡人英雄忒修斯殺死的怪物,又能強到哪里去?
打定主意,寧陌不再猶豫。他從地上爬起,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拖著那疲憊不堪的身體,一瘸一拐地,朝著那片在月光下顯得愈發(fā)神秘與深邃的群山之中,走去。
新的地圖,已然開啟。而一場充滿了未知與兇險的探索之旅,也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