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妃語氣很是暢快,她原本以為這個秘密只有埋藏在她心里,永遠都不見天日,帶著憋屈死去,沒想到到底是讓她等到了。
她的結局不會改變,但臨死之前攪亂這一池水也是好的。
成王敗寇她認,但祁國太后做夢也沒想到,她認為孝順恭敬的好兒子,會有那樣的心思吧,不然當初她也不會有機可乘,就是偶然發(fā)現(xiàn)了祁國皇帝的心思。
可惜了,她謀劃好的一切,本來都要成功了,怎么就忽然變成這樣了。
櫻妃一直在思索最近這些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皇帝也在她的掌控之內,怎么忽然就有了變化,祁國皇帝到底是在什么時候脫出了掌控。
忽然櫻妃想到了在慈寧宮那一夜,祁國太后莫名其妙的把她留在慈寧宮的側殿那么久,卻什么也沒有做,放她離開了。
她當時就覺得很怪異,現(xiàn)在想來,莫不是那天晚上?
她從小習得魅術,到了前兩年才有成效,被派來祁國。
這魅術和其他魅術不同,是倭國宮闈的禁術,因著禍患極大,并不允許使用,這是為了對付祁國國君,但在國內,她早就被列上了防范的名單。
這種禁術在倭國都沒有解法,祁國太后居然有辦法解開。
想明白這一點,櫻妃心中豁然開朗,一切都明白過來。
難怪她帶人圍了慈寧宮,祁國太后一點都不慌張,有恃無恐,原來是已經(jīng)祁國皇帝脫離了她的控制,想到當時她還篤定以為一切勝券在握,櫻妃臉上露出個自嘲的笑容。
難怪祁國太后一直把她當成個笑話,看不起她,連睜眼都不曾給過她,論起手段,她確實比祁國太后差遠了。
但不管是什么情況,她從來都不是別人能小看愚弄的人,哪怕祁國太后也一樣。
“太后果然不一般,虧得皇上如此信任您,其實您一直沒有真正的放開過手中的權利吧?”
櫻妃從前確實小看了祁國太后,覺得祁國太后只不過是個沒有見識的婦孺,退出朝堂,把一切還給祁國皇帝,可發(fā)生的一切讓她明白,祁國太后才是真正的高明,真正的權柄從來沒有喪失過。
“你現(xiàn)在明白了,倒也不遲,我們老祖宗有句話,朝問道夕死可矣?!?/p>
櫻妃來祁國之前,對中土這邊的文化是有過很深入的了解的,聽懂了姜明珠話里頭的意思:“太后,你一直很得意,以為一切都掌握在自已的手中,可這世上的事情從來是千變萬化,人心也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這一次是本公主自已不謹慎,才一招落敗,可本公主終歸是把你們大祁攪了個天翻地覆不是嗎?!何況你也知道,你們皇帝對我一直都十分防范,不把本公主看在眼里,為何本公主還是能讓你們皇帝臣服,拜在本公主的裙下?”
櫻妃說這話的時候,姜明珠分明看到了櫻妃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和不懷好意。
芳若警惕的看著櫻妃,這個櫻妃,從前就沒憋著好心思,現(xiàn)在死到臨頭,還想興風作浪,就不i知道櫻妃知道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櫻妃這話說的,不過是邪魔歪道,實在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何況皇上到底是醒轉過來!”
“本公主早說了,芳若你一個奴才,主子說話的時候,沒你一個奴才什么事,要是在我們櫻花國,芳若你這般作為,早就該切腹而死!”
櫻妃看著芳若,眼中都是惡毒,在她看來,芳若和松嬤嬤一樣的可惡,松嬤嬤死了,這芳若卻仍舊在她面前蹦跶。
一個奴才也敢看不起她。
芳若倒是不好反駁這話,她是奴才不錯。
姜明珠聽了,冷睨著櫻妃:“櫻妃,你再的自稱公主,無非是想提醒大家你身份有多高貴,莫說一個公主哀家從沒看在眼里,何況櫻妃你自已什么出身,櫻妃你自已心里最清楚才對。”
姜明珠說的櫻妃臉色一白。
姜明珠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櫻妃一得意,便是自稱本公主,什么人才時時不忘把自已的身份掛在嘴邊,何況以倭國人一直的作為,這櫻妃必然不是倭國真公主,不過是個冒牌貨,用來當旗子用的。
何況倭國那地界,便是真公主都不如何。
“怎么櫻妃不說話了,要說出身,芳若雖然是在哀家身邊伺候,也是好出身,說不得比櫻妃你還要尊貴一些。”
櫻妃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自已的出身,沒想到祁國太后居然能查到她的底細,臉色越發(fā)不好看。
“太后,出身高貴,不也被先皇耍弄了。何況皇上雖然看起來對你孝敬,你心里很得意?可你不知道吧,皇上對你有見不得的心思。這莫說在你們大祁,就是在中原,也是丑聞一件!”
芳若聽得心一緊,不會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這不可能。
但想到想到皇上平時的所作所為,要是從前,這確實不可能,她可以一百個確定皇上沒有這樣的心思,可后來……
想到后來皇上的變化,那一封封催促太后回宮的信,要說是關心孝敬,但若是有別的情愫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國師就有幾次欲言又止,她問國師怎么了,可國師搖搖頭卻不肯說。
難道國師也是洞察了……
芳若搖搖頭,這不可能。
姜明珠聽得櫻妃這話皺了皺眉頭:“櫻妃,你自已心思丑陋,也以這樣的想法去揣度皇帝,皇帝是什么人哀家還不明白,何況哀家和皇帝差著輩兒呢,收你你那齷齪的心思!”
姜明珠看向櫻妃的目光中帶著厭惡和嫌棄,其實心里也是一個咯噔。
從前她是沒多想,就算有時候想到一些什么,也刻意略過,只當是自已想多了,但有些事情一旦挑破,那味道就變了。
偏偏櫻妃就是故意想要挑破這一層紙,姜明珠心中已然帶了殺意。
她有些后悔來這一趟了。
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事關已身,可這個秘密她寧愿不知道。
她相信以皇帝的脾氣,縱然有那樣的心思,也絕對會隱藏在內心深處,不會暴露出來。
只要讓人察覺,便沒有這回事。
櫻妃看著姜明珠這般,不但沒有生氣,臉上還露出一個極其詭異的笑容:“眾所皆知,我剛來到祁國的時候,皇上因著櫻花國的緣故不待見我,冷落了我那么些時間,對我處處防備?;噬夏菢拥娜?,太后以為,若不是我知道了皇上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怎么可能改變情況。”
櫻妃說著,見姜明珠臉色難看沒說話,又繼續(xù)道:“那日,我偶然發(fā)現(xiàn),皇上子總是在慈寧宮附近轉悠。后來,我們的內線在皇上的寢宮中發(fā)現(xiàn),皇上總是對著一張畫像兀自出神,臉上帶著思念和情誼?!?/p>
“我察覺到此事的不尋常,便讓人摸清楚這張畫像上到底是什么人。太后您猜,畫像上是什么人?”
莫說姜明珠,就是芳若都聽得明明白白,心里駭然。
櫻妃這話一傳開,莫說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都要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太后您沒猜錯,那畫像上正是您呢?;噬暇尤幌矚g上了自已的繼母,您說荒唐不荒唐??上н@份感情注定是沒辦法訴說,更不可能成為現(xiàn)實。我知道這個秘密的時候,就知道機會來了。果然,我故意為之,皇上把我當成了太后的替代品,后來……”
“夠了!”
姜明珠都恨不能把櫻妃給立刻處死了。
“太后您急什么!你也知道我說的真的,發(fā)現(xiàn)了這宮里頭一個天大的秘密對吧?”
見姜明珠發(fā)怒,櫻妃反倒越發(fā)高興,臉上帶著癲狂。
“太后,您說,要是祁國的朝臣和百姓知道了這件事情,會發(fā)生了什么呢?哈哈哈哈哈!”
“櫻妃,先不說你說的話是真是假,哀家相信皇帝不會那么糊涂。何況你都到了這種地步了,你以為還有機會將這樣的昧心話傳出去,你以為哀家這太后是當假的,皇帝是當假的,這兒可不是你們倭國,由得你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姜明珠這么說著,看向芳若:“去,把皇帝請來!”
芳若聽得這話,臉上的異樣和慌張還沒收回,不解的看向姜明珠:“主子,您?”
“去,哀家行得端坐得直,由不得人污蔑,想必皇帝也是如此,若是遮遮掩掩藏著掖著,反倒中了櫻妃的伎倆,讓哀家和皇帝從此心里都有了疙瘩。”
芳若剛開始還詫異,聽了這話明白了。
“是,奴婢這就去請皇上?!?/p>
只是芳若還沒走到門口,南宮擎已經(jīng)到了。
“老奴見過皇上。”
芳若一邊行禮,余光觀察著南宮擎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的。
倭國就沒什么好東西,這個櫻妃,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哪怕死也得攪起一些風浪來,只是皇上……
芳若心里擔心,可這會什么都不能說,只能是提著心。
姜明珠聽得南宮擎已經(jīng)到了門口,心里有些意外,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皇帝越發(fā)長進了,手段也越發(fā)的高段,她能不動聲色的找到櫻妃,見到櫻妃,皇帝也能及時發(fā)現(xiàn)。
“皇上越發(fā)長進,哀家到底是老了?!?/p>
姜明珠從來就不是藏著掖著的性格,尤其是在南宮擎面前,心里這么想,直接說了出來,目光和南宮擎對上。
南宮擎和姜明珠目光對上的那一刻,有片刻的不自在,不過也就是那么片刻,幾乎是讓人不怎么察覺的停頓,就恢復了正常,臉上帶上了些許無奈。
“母后,您要見櫻妃,何必這樣大費周章,您一聲吩咐,兒臣還能攔著不成?”
“這倒未必,愛家本來也沒多想,可皇帝你這做派,哀家一時好奇也是人之常情?!?/p>
“母后,您也知道,這倭國的人都是心存不軌,尤其是櫻妃,素來野心大,現(xiàn)在被識破了,難免不甘心,說出什么不好聽的,兒臣也是不想讓您擔心生氣,這才讓人把她綁了下去,沒想到您反倒上心了。”
“人都有好奇心,哀家自然也如此。只是沒想到到了這兒,反倒聽到櫻妃這誅心之言,索性讓芳若去請皇帝你,咱們祖宗有句老話,身正不怕影子歪,既然是櫻妃胡言亂語,索性把話說敞亮了,心里也不至于有什么疑影和不舒坦?;实勰阏f可是這個理?”
“母后說的是,剛剛兒臣在外頭,櫻妃的話,兒臣都聽見了,兒臣萬不敢有這樣的心思,還請母后您莫要把櫻妃的話放在心上?!?/p>
“皇帝放心,咱們母子心里頭坦蕩,哀家不會多想,只是櫻妃這話到底不好外傳。哀家素來名聲不好,不在于那些流言蜚語,也不會往心里去。倒是皇帝你素來勤政愛民,實則是個難得的好皇帝,不能因為櫻妃這等瘋話影響了你的名聲,所以櫻妃的事情你要處理好。”
對這件事情,姜明珠直接就交給了南宮擎。
她還是那個原則,能讓別人做的事情,就不自已動手,既然南宮擎都來了,也有絕對的能力處理這件事情,那就直接讓南宮擎去做,她不操這個心。
倒是今天南宮擎無聲無息,在她沒有收到任何通知的情況下,就站在了門外,雖然有系統(tǒng)的提醒,她其實在南宮擎站在門外的那一刻已經(jīng)知道了,但即便如此,也說明南宮擎的掌控能力已經(jīng)超出了她之前的認知。
虧得她之前還這么自信,南宮擎到底是南宮擎,從來不能小看。
或許她得琢磨琢磨了,她得確保,任何時候都有不被人拿捏的能力,尤其是這深宮之中,棋差一著,成為被人操縱擺布的棋子,從此便是身不由已。
“母后放心,這瘋婦胡言亂語,兒臣絕不會讓她的瘋言瘋語傳出去半點,敗壞母后您的名聲?!?/p>
“好,皇帝你辦事哀家放心,哀家累了,就回去歇息了。還有倭國的那些事情,之前是因著皇帝你中了櫻妃的招,不得不對你有所隱瞞,免得走漏風聲功虧一簣?,F(xiàn)在皇帝你已然清醒,接下來的事情還是由皇帝你處理更為妥當?!?/p>
姜明珠說完起身起來,南宮擎送出了宮門,抬起頭來,看著姜明珠的身影,目光幽深。
李公公看著皇上這般神情,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