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書記,我聽李磊說,是您授權他突擊審訊蔡麗屏……”
古安江盡量擺出下級對上級的姿態(tài),以避免緊張關系再升級。
“我糾正一下你的措辭,對蔡麗屏不是審訊而是問詢?!?/p>
苗英杰冷冷地打斷他的話,一點也不給他留面子。
“好好好,是我用詞不當。”古安江在權力面前也只能認慫,“苗書記,蔡麗屏只是配合調查,不是雙規(guī)人員,李磊使用的手段有點過了吧?”
“我交代李磊必須保證蔡麗屏三餐按時吃飯,休息時間不少于八小時,這難道也算過分?”苗英杰義正嚴詞地質問,使得古安江的怒火開始燃燒。
“苗書記,李磊是不是過分,你我心知肚明,我希望你不要公報私仇,有什么火盡管朝我來,拿一個弱女子撒氣算什么男人!”
“蔡麗屏不是什么弱女子,她涉及到中山市最嚴重的違法亂紀大案,為什么不能查?你是紀委的高級干部,在大是大非面前要站穩(wěn)立場。我倒想問問替一個嫌疑人說情,是什么性質的問題,安江同志,你已經(jīng)很危險了?!?/p>
苗英杰毫不退讓,針鋒相對地反駁古安江。
古安江看談不下去了,倏地站起身。
“既然我說的你聽不進去,我現(xiàn)在就向上級反映你的問題?!?/p>
“這是你的權力,我不會干涉。但我要提醒你,這樣意氣用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苗英杰不但不怕,而且似乎還有意刺激古安江把事情鬧大。
古安江怒氣沖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隨即撥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另一端的人聽古安江說完,沉默片刻嘆息道:
“老古,我給你說過,在省紀委不要惹苗英杰,你怎么就聽不進去呢。算了吧,你斗不過苗英杰,告狀的事以后不要提,而且我還要勸你,火氣小一些,對你的身體沒好處,對你的前途更沒有好處?!?/p>
“怎么?你也會怕苗英杰?”
古安江非常吃驚。
“老古,你問的這個問題就說明你沒有見過世面。這個圈子是相生相克的共生關系,不存在怕不怕,而是值不值。你不知道苗英杰的背景,苗家上兩代積攢下的功德,不是你能想象的。別說是我,就是我背后的人都要禮讓苗家?guī)追??!?/p>
“那我……”
古安江臉色發(fā)白,他這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你先冷靜兩天,不要再和苗英杰產(chǎn)生沖突。兩天后主動找苗英杰承認錯誤,就算交不了朋友,也要爭取和平共處的局面。”
還沒等古安江回應,那人就已經(jīng)掛了電話。
古安江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發(fā)愣。
他以前只是浠水縣紀委副書記,后來又支邊四年,幾乎沒有在高層次權力圈混過,就像是一個愣頭青闖入了黑暗森林。
與此同時,槐蔭市的白國昌書記也正在焦頭爛額中。
本來槐蔭市的國企改革推進一帆風順,但自從蔡麗屏離開后,白國昌就諸事不順。
先是改革后的國企出現(xiàn)不適應癥,幾個大廠合并后缺乏協(xié)調,各自為戰(zhàn),并沒有形成規(guī)模效益,反而造成資源浪費,產(chǎn)生大量不合格產(chǎn)品。
再不想辦法扭轉,今年的別說盈利了,能不出現(xiàn)巨額虧損就要謝天謝地了。
接著,國企改革顧問委員會的老干部們又鬧出沖突。
他們都以自己的資歷為榮,相互看不上,為配車、排序、座次等細節(jié)都會爭得臉紅脖子粗。
白國昌剛出面擺平一件事,另一個沖突就又爆發(fā)。
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
白國昌被折騰得煩不勝煩,后來他干脆交給秘書長去處理,自己撒手再也不想管。
但秘書長威望不高,又缺乏處理矛盾的技巧,他出面根本鎮(zhèn)不住這群老干部,還激化出新的矛盾,以至于又影響了改革后的國企職工,造成越來越大的沖突。
白國昌本來想找秦云東幫忙,但轉念一想只能放棄,鮑乾清把經(jīng)濟領導小組解散,人家秦云東沒有授權只能愛莫能助。
而鮑乾清向來是不沾鍋,遇到激烈矛盾就甩鍋,根本指望不上。
白國昌又想聯(lián)系宣銳出面安撫,但宣銳一直在國外談生意,短期內回不來。
繞了一圈,白國昌發(fā)現(xiàn)自己沒了得力幫手,簡直是寸步難行。
此時白國昌越發(fā)想念蔡麗屏。
如果蔡麗屏在,至少會安撫住顧問委員會那些老家伙,不至于秘書長那樣的火上澆油。
事情已經(jīng)非常急迫,白國昌不能再等了,他丟下所有事情獨自駕車返回省城求見鮑乾清。
下午,白國昌走進鮑乾清的辦公室。
鮑乾清看到自己的得意門生,立刻放下筆,微笑著起身相迎。
“國昌,很久沒見了,你還知道來看我啊?!?/p>
“首長,看到您身體健康,我非常高興?!?/p>
白國昌感動得幾乎要落淚。
“哈哈,我很想健康,但我們要講唯物,不服老不行啊,最近眼睛花得厲害,精力也不夠嘍?!?/p>
鮑乾清拉著白國昌坐在沙發(fā)上。
“首長日理萬機也要注意休息,省里千鈞擔子都在您肩上,一定要注意勞逸結合?!?/p>
“放心吧,我倒不了。你來找我是不是為了槐蔭市的事?”
鮑乾清因為還要開會,沒時間多客套,很快轉到主題上。
“槐蔭市最近國企改革出現(xiàn)波折,老干部、企業(yè)高層、職工都出現(xiàn)不安定因素。如果不是問題出現(xiàn)失控的風險,我實在不敢打擾首長?!?/p>
“你真糊涂,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你才想起讓我……”
鮑乾清下意識又想甩鍋,但看著嫡傳弟子殷切的目光,他又把話止住,轉而嘆口氣:
“說吧,你讓我?guī)褪裁???/p>
“首長,我自己的責任自己擔,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但我需要有得力的人幫我解決問題?!?/p>
白國昌先給鮑乾清吃了一顆定心丸,不讓他感覺為難。
鮑乾清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翻了翻眼皮:
“國昌,你的表態(tài)很好,你想用所謂的得力的人,就是秦云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