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富德雙手攤開,看著自己的掌紋:
“一輛寶馬7至少一百萬元,蕭昌的公司能掙多少錢,憑啥要送給我。那只是酒場上隨便開個玩笑,不用當真吧?!?/p>
“那你覺得順平公司能賺多少錢?”
樊向陽緊跟著問。
“順平公司雖然每年的外包費有幾百萬,但是開銷也大,上百個保安,數(shù)十輛汽車和各種治安設備,算下來頂多也就一輛寶馬車的錢。我們關系再近,他能把一年的利潤都給我嗎?”
呂富德一臉不屑地看了看樊向陽。
“你計算錯誤,順平公司年年獲得保稅區(qū)各式各樣的補貼,還有不少灰色收入,年利潤不止十輛寶馬車,送給你一輛寶馬530也不稀奇吧?!?/p>
樊向陽抓住汽車問題持續(xù)施壓。
“寶馬530也得六十多萬,難道我這個老鄉(xiāng)在蕭昌面前能有這么大排面?”
呂富德淡然一笑,但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強。
“你不只是老鄉(xiāng)那么簡單,你同時還是保稅區(qū)的副區(qū)長,分管招商引資、營商環(huán)境、財政、國有資產(chǎn)管理、統(tǒng)計、金融、應急管理、對外開放以及績效評估、效能建設等工作。你算得上是企業(yè)追捧的財神爺,難道不是嗎?”
樊向陽陰陽怪氣的回答。
“樊副書記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你千萬不要打擊一大片,相同職責的副區(qū)長多了去了,難道個個都有問題?”
呂富德依然牙尖嘴利地防守反擊,不給樊向陽留下可乘之機。
樊向陽笑了笑,低頭翻開一份卷宗。
“老呂,你今年四月舉辦過保稅區(qū)征文大賽,獲獎的優(yōu)秀作品都刊登在全國媒體上了,反響不錯?!?/p>
樊向陽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呂富德。
呂富德不知道他這么問是什么用意,只能隨口回答:
“那是省委宣傳部布置的活動,要求區(qū)長掛帥督導,而曲如林身體不好,所以才把這事交給我辦。這么小的事,難道還能入您的法眼?”
“本來沒什么,但我看到榮獲一等獎的是辛勝利的老婆魏凱珊,所以才引起我的興趣?!?/p>
樊向陽拍拍卷宗,仔細看呂富德的表情。
提到辛勝利,呂富德果然又有些激動。
“樊向陽,你也太處心積慮了吧。魏凱珊是省城大笑文學系畢業(yè)的碩士,文筆好難道不能獲獎嗎?而且獎金只有八百塊錢,難道你還懷疑這是變相行賄嗎?”
“你看你又急了,能不能端正一下態(tài)度,本來聊得挺好,為什么不能繼續(xù)保持呢?”
樊向陽翻著卷宗里夾帶的報紙,隨口回答呂富德。
呂富德無話可說,只能茫然看著樊向陽,不知道他搗什么鬼。
“哦,你看,宣傳部邀請各地獲獎作者到省城開會,還是你帶的隊?!?/p>
樊向陽舉起省報向呂富德晃了晃,報紙上有呂富德和臨江市獲獎的六個代表合影的照片。
“那又怎么樣?”
呂富德奇怪地問。
“照片拍得不錯,你和辛夫人站在中間笑得很燦爛……嘖嘖,沒想到辛夫人的身材這么好,上衣都要被撐破了,老呂真有艷福啊?!?/p>
樊向陽說笑的樣子很猥瑣。
坐在樊向陽兩側的專案組成員都一臉驚異。
樊向陽瘋了嗎,在這么嚴肅的場合居然如此露骨地談論女人,而且還是辛勝利的前妻。
呂富德的臉漲得通紅,雖然沒有說話,卻已經(jīng)怒目而視。
樊向陽放下報紙,點上一支煙:
“老呂,你和魏凱珊在省城呆了三天,這么好的機會,你能把持得?。俊?/p>
“無恥?!?/p>
呂富德低聲罵了一句,閉上眼睛。
樊向陽卻神色自若繼續(xù)說下去:
“現(xiàn)在想想確實很可疑啊,你五月和魏凱珊去了省城領獎,回來之后就敢給蕭昌要寶馬車,七月魏凱珊就和辛勝利離婚了。老呂,你真是好手段,連自己的上司的老婆都敢上……”
他的話音未落,呂富德已經(jīng)大罵著撲了過來,沖著樊向陽一拳打過去。
樊向陽也沒有料到呂富德會如此暴怒,結果鼻子上挨了重重一拳,頓時血流如注向后翻倒。
專案組的成員見狀不妙,有的上前按住呂富德,有的打開門高叫衛(wèi)兵。
很快,呂富德被壓在地上并被戴上手銬,但他還在破口大罵。
樊向陽已經(jīng)被攙扶著坐回椅子,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骨,還好沒有骨折。
“把他帶下去。”
樊向陽齜牙咧嘴地揮了揮手。
隨著呂富德被拽出審訊室,基地的醫(yī)生也趕過來迅速給樊向陽止血。
屋內(nèi)的專案組成員默默看著樊向陽,心情復雜,氣氛壓抑。
樊向陽卻沒事人似的對醫(yī)生表達了感謝,讓組員們回房間休息,過半個小時再審呂富德。
此時一個組員終于忍不住了:“樊副書記,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樊向陽看了看周圍的組員,撇了撇嘴:
“這在心理學上叫羞辱應激測試,通過侵犯隱私制造羞恥感,瓦解其自我認同和心理防御。懂嗎?你們看著吧,半個小時后呂富德就會乖乖招供?!?/p>
他的話讓大家都很錯愕,這才知道樊向陽的動機。
“樊副書記,您怎么知道用這一招能讓呂富德破防,難道呂富德和魏凱珊真有私情?”
那位組員鼓起勇氣提問。
“傻小子,如果呂富德真和魏凱珊有一腿,他就不會如此暴怒了。之所以有這么大的反應,是因為呂富德視辛勝利為恩人,對他有強烈歸屬感,所以才不愿意別人詆毀辛勝利?!?/p>
樊向陽覺得鼻孔的止血棉太礙事,直接抽出來扔進垃圾簍。
“呂富德自以為可以用犧牲保護辛勝利,沒想到卻被人指認為傷害辛勝利的人,這其中的劇烈沖擊才會讓呂富德失控。只要他的心理防線被打破,接下來就很難再扛住審問。你們都太嫩,還是學著點吧?!?/p>
樊向陽說完揚起腦袋向屋外走。
“但是……這樣做是不是太羞辱人了……”
一個組員低聲咕噥了一句。
樊向陽拉開門時聽到這一句,他轉過頭教訓道:“小子,審案失敗是我們最大的羞辱,你自己選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