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親隨急聲說道,“陛下和太子跟魏家早有仇怨,怎么可能這么輕易罷手?”
五皇子冷笑了聲,“所謂仇怨,不過是為了朝中權(quán)勢?!?/p>
“父皇被太后壓制多年,太子的儲君之位也一直都做不安穩(wěn),如今魏家愿意妥協(xié)退讓,他們有什么不愿意的?”
魏家盤踞朝堂多年,忠于太后的朝臣如今依舊還有許多,更何況魏家老二手里還握著八萬兵力,父皇和太子如果不愿意接受魏家“示好”,一味想要將他們置于死地,只會逼的魏家狗急跳墻。
與其如此,他們定然是更想要以最溫和的手段,拿回魏家手中朝權(quán),而且在父皇他們眼中,魏家已然沒了二皇子,如今又愿意舍了他這個五皇子,沒了血緣相親的皇子在朝中,魏家就算再有能耐也掀不起多大的風(fēng)浪。
再加上魏家這次妥協(xié)而丟出去的那些棄卒,他們也能趁機(jī)削弱魏家,拿著那批糧食盡快解決北地災(zāi)患。
如此之下,父皇他們怎還會愿意跟魏家魚死網(wǎng)破?
“可是殿下……”
“沒什么好可是的?!?/p>
那親隨聞言還想要說什么,五皇子就直接揮手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太后賜婚四皇子不是假的,魏家突然與他親近更是,這些事情,太后可從頭到尾都未曾告知過我?!?/p>
“還有那些糧食,若不是太后當(dāng)真與那沈霜月提起,太子他們又怎么可能會知道?!?/p>
今夜宮宴開始之前,他一直都和魏太后在一起,也曾見過魏廣榮祖孫二人,他們但凡與他提及過半句,哪怕只是肅國公府賜婚的事情,他都不會懷疑后面的事,可偏偏他們什么都沒說。
五皇子面色陰沉,“魏家對我早有二心,想要知道剛才那二人所說是不是真的,只要看太后到底是不是真想要讓魏玨平迎娶那沈霜月就是?!?/p>
方才太子的人說了,太后今夜想要趁機(jī)撮合那沈氏和魏玨平,還要瞞過裴覦和他這個五皇子,讓所有人都以為是魏家刻意陷害,挑撥沈霜月和太子關(guān)系,那只要看太后到底有沒有安排人,朝沈霜月“下手”就是。
如果沒有,那方才那些話自然是假的,可如果有……
五皇子望著夜色,眼底浮出陰狠。
他本不想將事情做絕,可如果魏家當(dāng)真是把他當(dāng)成棄卒,想要舍了他來保全自身,那就別怪他了。
他不好過,那就索性大家都別過了。
魏家想要退讓,跟太子“示好”,也要看他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
五皇子私底下籌謀多年,在宮中自然也有人手,壽安宮內(nèi)里雖然插不進(jìn)去探子,但只是想要打聽太后離開大殿之后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難事,不過盞茶時間,就有消息送了回來。
“咱們的人說,太后娘娘召見了沈霜月后,單獨(dú)與她說了話,就連太子妃也沒有進(jìn)去,但是等他們出來時,沈霜月不像是受過磋磨的樣子,而且太子還親自去接了她和太子妃。”
“沈霜月他們回了前殿之后,太后便見了個人,那人臉瞧著很是眼生,但是身手極高,且十分警惕,我們的人不好靠近,等他從太后那里出來后偷偷尾隨時還險些被他察覺,瞧著應(yīng)該是暗衛(wèi)之類的人?!?/p>
回稟消息的,是五皇子派去監(jiān)視太后的人,他說完后遲疑了下。
五皇子沉聲道:“還有什么?”
那人低聲說道,“太后還讓她身邊的宮婢去見了元輔,二人說了什么不可知,但元輔吩咐了人出宮去了,而且魏四公子好像格外在意那位沈娘子的事情,席間一直留意于她……”
五皇子神色徹底陰沉下來,那沈霜月接連壞了魏家好事,還“害”了魏家培養(yǎng)了二十余年的二皇子,魏太后單獨(dú)召見她卻絲毫不曾為難,事后又尋了神似暗衛(wèi)的人。
還有魏玨平,素日里眼界極高,自持矜貴,要不是太后和魏廣榮交代了什么,他怎么會突然留意一個二嫁婦人,分明就是知道太后他們有意想要讓他迎娶沈霜月,所以才會那般打量。
太后他們怎么敢的??!
此時五皇子已經(jīng)全然信了之前聽到的那些話,魏家這是真的想要借兩樁婚事,示好太子,打算暗中舍了他!他面無表情朝著那人說道,“之前我交代的事情,去做吧?!?/p>
那人驀的抬頭,“殿下,這么做的話,可就沒有退路了……”
“魏家如今都要置我于死地了,還要什么退路?”
魏廣榮他們既然不想保他,想要踩著他來示好太子,那他就要徹底斷了魏家的退路,逼著他們和太子、景帝不死不休,只有沒了退路,將魏家和他一起死死綁在同一艘船上,他們才會竭盡全力的保住這艘船,免得船毀人亡!
五皇子寒聲道,“照我的話去做?!?/p>
那沈氏那般厲害,絕不能讓她嫁入魏家,成為太子和魏家之間的緩沖,還有定遠(yuǎn)侯,太子既要用他,又對他百般防備欺瞞,那倒不如一并毀了他們,挑起他和太子嫌隙。
他倒要看看,太后他們還怎么成事!
……
五皇子從外間回到殿上,果然就瞧見魏玨平正盯著沈家席位那邊,而那邊容色出眾的沈霜月正與身旁人言笑晏晏,半點(diǎn)都看不出來能替太子拉攏駱家,尋來九道鏢行相助的精明。
景帝也已經(jīng)離席,似是去了別處,倒是太子正和裴覦低聲笑言著什么。
裴覦向來冷漠,但對著太子神色明顯溫和,而太子說話間似乎是察覺到他目光,回頭看過來時,目光帶著些復(fù)雜和憐憫,然后朝著他笑了笑,那笑容落在五皇子眼里,只覺得刺眼至極。
“沈娘子?!?/p>
沈霜月與鄭瑤閑話時,突然有人過來,沈霜月回頭,瞧見是個頗為眼生的婦人。
鄭瑤小聲道,“她是遠(yuǎn)山伯夫人。”
沈霜月連忙起身就要行禮,那位遠(yuǎn)山伯夫人卻是伸手?jǐn)r著,“可當(dāng)不得如此,我就是聽聞了沈娘子之前所行義舉,知你于困境挺身而出替朝廷籌糧,對你極為佩服,所以特意過來敬你一杯?!?/p>
“伯夫人謬贊?!鄙蛩驴刹粫嫔档牡戎h(yuǎn)山伯夫人來敬她,主動接過她手中酒杯說道,“我不過是剛好尋到些糧食,又因?yàn)樘拥钕略谇?,所以才能讓那些人愿意幫朝廷募糧罷了。”
遠(yuǎn)山伯夫人聞言笑了笑,“你不必自謙,若非是你,京里頭恐怕到現(xiàn)在都還亂著,而且你不知道,我們府上有好幾間鋪?zhàn)佣荚诔俏鳎洗尾铧c(diǎn)被那些亂民給砸了。”
“我早就想要謝謝你,只是你之前一直在養(yǎng)傷,今日總算見著了。”
說完,她上前拉著沈霜月道,“我聽聞沈娘子和太子妃一起在城外設(shè)了粥棚,施粥賑濟(jì)災(zāi)民,我也想要盡一份心力,就是不知道可否有這個機(jī)會?”
沈霜月聞言愣了下,就連一旁的鄭瑤,還有原本安靜的沈老夫人也都是面露詫異。
這位遠(yuǎn)山伯夫人,竟然是主動來送“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