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他雖笑著,可眼底都是認真,陳稚魚一時將他看住,末了,暗暗嘆口氣,與他一笑。
見她只笑不語,陸曜挑眉,在她下巴上勾了一下,道:“想什么呢?!?/p>
“我在想,大少爺有這么多資產(chǎn),要用到哪輩子才能真的吃干抹凈?。俊睕]什么所謂的一句,是應(yīng)付,也是感慨,這樣多的資產(chǎn),尋常老百姓想都不敢想,隨便一家店鋪,半年的收項都已經(jīng)是他們一家兩三年的嚼用了。
陸曜目光微沉,看著她黑白分明的雙眼,忽的一笑,在她耳邊低聲道:“我說的吃干抹凈,可不只是錢財,連同我自己,都很樂意……”
陳稚魚頓時反應(yīng)過來,忙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呼吸急促起來,看著他的眼睛滿是羞澀。
低沉的嗓音回蕩在腦海中,一如昨夜,他在耳邊說的那些葷話……
——話本子上說,男人將女人吃干抹凈,可現(xiàn)下,分明是我叫你吃著,半分動彈不得。
見她回憶起來了,陸曜笑的更得意了,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親了一口,眼睛上抬看著她羞得通紅的臉。
“你…在以后不要再說這些話了,怪不好的?!?/p>
不好?哪里不好?
陸曜微笑著看著她不大自然的神色,只覺哪哪兒都好。
明明昨夜自己說那些平素根本都不會說出口的話時,她也很心動,穿上衣裳到正經(jīng)起來了。
他喜歡看她因自己而悸動,不能自控,這讓他很歡快。
“夫妻之間自然的情趣,連這個夫人都要剝奪嗎?”他說著話,還有些委屈一樣。
陳稚魚抿抿唇,暗暗思忖旁人家小兩口是如何過日子的,偶爾也說情話,也會像他這樣,語出驚人嗎?
他這么委屈,到叫陳稚魚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古板太沒趣了。
秀眉顰蹙,清澈的眼眸一時變得混沌,臉紅了又紅,想作畫時調(diào)色板一樣,叫陸曜看住了眼。
“那……那樣的話,離了床榻如何說的?大少爺可還是狀元,是君子呢,讀了那么多圣賢書,卻說那樣的話,豈不叫人笑話?”
她說的聲音不大,像是羞于啟齒一樣,但吐字清晰,一字不落,都叫認真聽她說話的男人聽了個清楚。
陸曜夸張的朝她做了個拱手禮,語氣里滿是戲謔:“到不想我的小夫人還是個老學(xué)究,真是慚愧,慚愧!只是夫人且看看,你與我現(xiàn)在,是不是就坐在床榻上?。俊?/p>
陳稚魚懵了一下,她剛說了什么來著?
當真是被他突然夸張又調(diào)戲的動作表情弄得反應(yīng)不過來了。
她說,離了床榻不能說葷話,現(xiàn)在兩人可不就在床上坐著嗎?
陸曜又說:“可是叫人傷心了,又不是青天白日,正經(jīng)夜里,夫妻夜話都要叫夫人批評。”
陳稚魚向來口才不錯,幾次與人口語爭鋒,都占上風(fēng),可每每在他面前,總落了下風(fēng),一時羞赧不已,蹙著眉頭故作惱怒,道:“不是說資產(chǎn)嗎?怎么又扯到這些來了?”
陸曜暗暗發(fā)笑,看她終于是從迷魂陣中走出來了,本還想再調(diào)戲幾句,見她紅透了的臉,終究是收了勢頭,臉色一變,又是那副溫潤模樣,他拉過她靠坐在床頭,將那冊子放到床頭的置物架上,陳稚魚下意識想這是要緊的東西,想去收著,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聽他說:“在咱們自己屋里,明早起來了再收就是,良辰美景,何必浪費在閑話上,左右睡不著,不如再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
陳稚魚被他抱在面前,上半身半趴在他的胸膛上,臉貼在他的下巴上,感覺到他順勢低頭在臉上親吻,只他還想做昨晚的事,一時心里如擂鼓一般,咚咚的跳著。
她恢復(fù)的不錯,沒昨夜那么難受了,但是……
昨夜他開始還是很溫柔的,處處顧及著自己的感受,沒叫自己吃太多苦頭,可食髓知味,到了后頭,格外兇悍了起來,他力氣又大又重,陳稚魚腦子里到最后只想到舅母含糊的一句“床榻之上,讓夫君盡興,莫要推脫掃興,會傷了夫君的心和面子”,真真是生受著,那感覺她說不好,只覺想哭,到后頭實在挨不住了,溫聲與他說好話,可怎么求他都不聽呢。
否則,今早和上午,又怎么會那么難受。
濡濕的吻落在臉頰,聽得他呼吸粗重起來,陳稚魚實在是怕了,不只是對他無節(jié)制害怕,更無法應(yīng)對自己跳動個不停的心臟,這種失控的感覺令她很不安,連忙坐了起來,將頭發(fā)攏住,與他之前隔開一臂的距離,一副神圣不容侵犯的模樣。
“昨夜圓房沒什么好說,但是這還不到初一或十五呢,祖宗留下來的規(guī)矩,夫妻之間在這兩日培養(yǎng)感情就是,大少爺壞了規(guī)矩不怕,我卻不能犯錯。”
陸曜火在心頭,見她一板一眼的與自己說規(guī)矩,本想將她拉過來好生糾正下她的思想,但看她緊緊絞在一起的手指,眼底隱隱不安的情緒,心緒幾度翻涌,最后歸于平靜。
到底是他過于色急,叫她怕了吧。
只是新婚夫妻,哪有守著規(guī)矩過日子的?
若沒做過也就罷了,昨夜沾上她身,心里頭就總是念著這事,想一想,他自己也覺尷尬,看她這般抗拒,陸曜坐了起來,手伸了過去,她沒有躲,只是繃緊了身體,眼神都沒錯一下,他的手就那么停在了空中,頓默后,復(fù)又伸過去將她方才凌亂了的衣襟理了理,隨后收回了手,看她抿唇輕呼吸的模樣,心里暗嘆一聲,拍了拍旁邊的枕頭,道:“你若不愿,我也不能強迫你,躺下吧,早些休息。”
陳稚魚咬唇,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溫和笑著,身體就放松了下來,順從的躺了下來,沒有像剛才那樣離他那么遠了,等陸曜躺下來的時候,陳稚魚才開口:“我不是不愿伺候,只是不想壞了規(guī)矩。”
陸曜微怔,意識到她是在解釋,心里一軟,轉(zhuǎn)過來在她背上拍了拍,低聲道:“我知了,不用多想?!?/p>
陳稚魚深深地沉下口氣,說不清是放松了,還是茫然了。
實則昨夜都有了夫妻之實,她這般,是不是矯情了?
可她實在怕那種感覺,她無法掌控,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的感覺,她害怕了。
難怪話本子里都說,女人嫁了人,就會死心塌地做一個好妻子,原先看著覺得發(fā)笑,誰會那么傻,將自己一生都賭進去,哪怕嫁的是個不成器的,也能無私奉獻自己。
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方能知曉,有些感情一旦得到啟蒙,發(fā)展迅速之猛,明明清晰的知道不該、不能,卻還是會忍不住陷進去。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掉入這個“陷阱”,更不敢拿自己的未來去賭,一旦全身心的交付,一旦沒了后路……她都不敢想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
這也與她的初心背道而馳。
屋內(nèi)安靜到陳稚魚想著事都快要睡過去了,忽然聽到旁邊的男人說:“今天你有開心些嗎?”
睡意在這句話下消散了些,陳稚魚睜開雙眼,屋內(nèi)的燭光暗了幾分,她看著不甚清晰的他的影子,說道:“開心呀,練箭好玩?!?/p>
“開心就好,京城還有許多好地方,等沒事的時候,得了空我就帶你出去玩?!?/p>
陳稚魚聽得眼睛一亮,遂又遲疑了一下,道:“只怕后面是沒時間呢,婆母說要帶我去莊子上查個賬?!?/p>
陸曜挑眉,此事他不知,微側(cè)了下頭看她:“什么時候?”
“婆母先前只提過一嘴,說是月底的時候去最好。”
說罷,身邊的人沉默了。
陳稚魚未察覺什么,自顧自的說道:“聽說這個莊子已經(jīng)有些時間沒去查賬了,之前每年去都做的很好,婆母說疏忽了管教,如今看這賬大有問題,又說這個莊子原先住著地痞流氓,等陸家正式從獲罪的臣子手中接到手里來的時候,整治了一番,這么多年都沒出過事,婆母有些擔(dān)心,是那地方又招惹了不干凈的人?!?/p>
陸曜聽得心不在焉,聽到最后這句話時,只提了一句:“泉水莊子離京城有些遠,一去一回便要耽誤一天的功夫,上山難,下山易,自從接手以后確實沒有出現(xiàn)過紕漏,若真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凈的也不是沒可能?!?/p>
陳稚魚認同的點了點頭,說起正事,心里頭就有些沉甸甸的,她嘆了一聲,說道:“希望不是什么大事吧,若是銀子虧空,尚能補救,但若真是招惹了什么賊匪,那莊子上的人就要吃虧了?!?/p>
陸曜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過來將她抱住,先說了句:“若真有那不長眼的敢動陸家的莊子,那是嫌命太長了,我現(xiàn)在想的是,你們月底去,要去幾天?。吭鲁趸氐脕韱??”
陳稚魚認真算了算,道:“若只是賬目問題,頂多一天就回來了,那里總有管事的人,無需我們一直待著,但若是莊子有別的問題,那可能就要耽誤些日子了。我也是第一次跟婆母處理莊子上的事情,這些庶務(wù)我不大懂的,婆母提了一下,我聽的有些暈暈乎乎的,婆母便說帶我做過一次,往后我就知道莊子的事要如何做了。”
她說完,埋首在她臉上的男人長嘆了口氣,似是很無奈一般。
陳稚魚住了聲,聽他的反應(yīng)。
陸曜看她真沒反應(yīng)過來,擱在她腰上的手捏了下她腰上的肉,道:“不是說了初一,十五嗎?難不成要耽誤了我的時間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