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秋等人萬萬沒有料到陳小富就在這艘渡船上。
他們在驚詫三息之后皆露出了歡喜之色,皆向陳小富走了過來。
他們的眼里充滿了敬畏。
他們逐一向陳小富拱手一禮,逐一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這位爺?shù)牟湃A比肩大儒,當(dāng)然是希望他能記住自己的名字的。
因為院正大人和江老夫子等教習(xí)都不止一次說過,以陳公子之才,這小小的臨安城定是容不下他了。
他會展翅高飛。
去帝京。
當(dāng)大官!
如果能在這位爺仕途未起的時候結(jié)交為友,那將來對自己是大有裨益的。
陳小富也團(tuán)團(tuán)拱手回了一禮。
“諸位的話,本公子全有聽見。”
他擺了擺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莫要去聽那些流言蜚語,他們就算將本公子貶得一無是處這對本公子亦無絲毫影響?!?/p>
“因為才華是自己的,并不會因為那些流言而消失?!?/p>
“若是去在意那些流言,你將終日活在流言的困擾之中,終日所想便是如何去辯解、如何去證明。”
“這種事毫無意義!”
“所以聽到這種事,我皆會一笑了之?!?/p>
他看向了梁書喻,又道:
“剛才這位書喻兄說的話很有道理。”
“讀書,并不是為了做出錦繡文章,讀書的真正意義在于明事理,辨是非?!?/p>
“詩詞文章這種東西可陶冶情操,可……換銀子。但它對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并不存在太大的意義。”
“當(dāng)然,熱血澎湃的勵志詩詞也是能激發(fā)人們的斗志的?!?/p>
“我想告訴你們的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真正的強(qiáng)大在于……對內(nèi)建立一個相對公平的社會秩序,對外,擁有強(qiáng)大的武力?!?/p>
“剛才這位孫兄說本公子肯定會遭到報復(fù),他這話說的也沒有錯,但諸位仔細(xì)的去想想我為什么會遭到報復(fù)?”
“因為被我揍的那家伙有很深的背景!”
“這樣的背景來自于權(quán)力,而權(quán)力這個東西又凌駕與律法之上,讓他可以有恃無恐肆無忌憚的橫行于世間……這便是不公平!”
“我自然是不會退讓的!”
“不瞞你們,被我揍的那小子,他就是當(dāng)今左相的孫子潘青云!”
這些學(xué)子們一聽,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瞧瞧,你們知道了他的身份本能的就會害怕是不?”
“其實吧,在本公子看來,他潘青云是人,本公子也是人,諸位同樣是人,他潘青云憑什么就高人一等?”
“憑什么僅僅報出一個左相的名頭就令諸位膽寒呢?”
“不是他潘青云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他那位身為左相的爺爺!”
“這是不對的!”
“至于哪里不對,諸位以后多讀書多去想想。”
“想明白了哪里不對之后,再想想如何去改變這一現(xiàn)狀……”
“我希望你們將來都能金榜題名都能入朝為官,當(dāng)你們?yōu)楣俚臅r候,倘若還記得我在這船上給你們說的這些話……便去試試如何改變?!?/p>
“你們可千萬不要也活成了憑著那身官服令國人聞之膽寒的人!”
“我希望的是,你們能活成令壞人、令敵國聞風(fēng)喪膽的人!”
“這樣的人才是民族的脊梁,國家的……魂!”
搖船的艄公扭頭看了看陳小富。
這一刻,陳小富在李三秋等人的眼里再次高大了起來。
他的這番話令他們震耳欲聾,也令他們很是茫然。
他們隱隱覺得明白了什么,卻又覺得愈發(fā)的糊涂。
民見官不就應(yīng)該懼怕么?
小官見大官不就應(yīng)該誠惶誠恐的侍候么?
左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樣的背景不就應(yīng)該全民皆怕么?
對外需要擁有強(qiáng)大的武力可以理解,但什么叫相對公平的社會秩序?
如果人與人都平等了……那當(dāng)官還有什么意義?
民族的脊梁國家的魂……這距離他們更遙遠(yuǎn),他們更難以理解。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中,船已靠岸。
陳小富帶著阿來登岸,李三秋等人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
“陳公子也是去賞月樓么?”
“是啊,你們呢?”
“我等也是去賞月樓……書喻兄請客,說是紅袖姑娘放出話來,她需要一首詞,誰能做出一首她看上了眼的詞,她便為誰舞一曲!”
“陳公子既然來了,我等自然是不奢望能見紅袖姑娘一舞了,便隨便吃吃酒罷了?!?/p>
陳小富一聽,大手一揮:“那你們與我同去,今晚……本公子請客!”
眾人頓時歡喜,跟隨著陳小富直奔這映月島的賞月樓而去。
……
……
賞月樓。
二樓。
聽濤居。
這是賞月樓最大的雅間也是最貴的雅間。
這雅間今兒個早早就被人給訂了,此刻雅間里已坐著十幾個衣冠楚楚風(fēng)度翩翩的少年。
居于上首的……竟然就是齊國的那位六皇子齊玉夫!
幾個丫鬟已在那張大圓桌上擺上點心果盤,也為他們斟上了酒。
齊玉夫端起了酒杯,看了看莫知秋等人,說道:
“紅袖姑娘尚在梳妝,呆會就會過來?!?/p>
“要見紅袖姑娘一舞太不容易了,諸位師兄弟可要拿出真本事寫出一首最好的詩詞來?!?/p>
“要寫詩詞當(dāng)有酒,諸位,我等先同飲三杯,而后隨意?!?/p>
十一學(xué)子舉杯,齊玉夫與他們同飲了三杯酒。
三杯酒下肚,齊玉夫并未開懷,反而有些憤憤:
“陳小富那狗東西是真沉得住氣??!”
“一個月都未曾露面!”
“竟任由這臨安城的人再次質(zhì)疑……本公子還是很佩服他的。”
“先生說明日就啟程前往薊城,要想一雪臨安書院之恥,就只能等到明年秋的書山文會了,實在有些遺憾?!?/p>
尚文謙呲笑一聲:“公子,他不露面是因為他不敢露面!”
“真金方不怕火煉!”
“臨安書院他膽子那么大氣焰那么囂張是因為安小薇在他的身邊,有安大才女為他撐腰他方能有恃無恐?!?/p>
“現(xiàn)在安小姐走了,誰來給他寫詩詞文章?”
“他那狗肚子里恐怕連半點墨都沒有,他如何敢出來面對那些質(zhì)疑?”
“那廝就是個小人!”
“沒有了安小姐,他啥也不是!”
其余學(xué)子哈哈大笑,正在他們笑得正歡的時候,這雅間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齊玉夫等人皆向那開著門看了過去,以為是紅袖姑娘來了,片刻,他們頓時瞪大了眼睛!
陳小富帶著幾個臨安書院的學(xué)子昂首挺胸的走了進(jìn)來。
“喲,這么巧的?諸位,咱們又見面了!”
“剛才是誰說本公子不敢露面的?是誰說本公子啥也不是的?”
“是男人就給本公子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