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緩緩而行。
魏奴兒撐著那把巨大的傘落后陳小富半步向那城門而去。
風雪中城樓下的那座亭子其實依舊顯眼,可它在那巨大的黃羅蓋傘下變得黯然失色。
明黃色的巨大的傘在徐徐向城門的方向移動。
二皇子、蕓香,還有陳公公就這么站在亭外的風雪中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巨大的傘還有傘下的那個原本渺小的人!
這一刻,二皇子殿下的驕傲蕩然無存。
他眉間緊鎖,喃喃低語:
“母皇這次看來是認真的了!”
“陳小富這小子……本宮輕易還不敢動他了?!?/p>
“這帝京的水,恐怕會變得更加的渾濁……今歲的這個年,恐怕許多人都會很難過!”
“本宮又該怎么做呢?”
向來極有主見的二皇子這一刻就有些猶豫了。
陛下派了魏奴兒用黃羅蓋傘迎陳小富入帝京,這便是向大周朝的所有人擺明了她的態(tài)度——
陳小富是朕的人!
誰敢動他,便是與朕為敵!
二皇子陳乾是女皇的親兒子,他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招惹陳小富惹怒了他的母皇。
但他又深知陳小富這個油鹽不進的愣頭青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麻煩。
他不喜歡麻煩,要么收服陳小富為他所用,讓陳小富和監(jiān)察院成為他陳乾手里的劍去斬殺他的對手,這是最完美的。
若不能……他寧可斷了這把劍也不會讓這把劍傷到了他自己。
可現(xiàn)在,就因為那把傘,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么去做了。
這特么的!
收買不了還不能一刀殺了,這就令陳乾很難受了。
陳公公也倒吸了幾口涼氣,他這才知道女皇陛下對陳小富的重視程度有多高。
那么用陳堯之來當替罪羊的這件事,如果陛下真要追究下去那根本就瞞不住。
天權神將申叔泰就很難保住。
這近乎于斷了二皇子殿下的一根手指!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
“畢竟河南道的賑災貪墨之事是當下之大事?!?/p>
“殿下,老奴以為小陳大人又沒有三頭六臂,監(jiān)察院當下就他一個人,他將河南道的事辦完……這恐怕就要耗費他兩三年的時間?!?/p>
“兩三年說長也長?!?/p>
“那時候他或許已沒有了今日這模樣?!?/p>
“也或者那時候殿下已入主東宮……他總不至于蠢得與太子為敵吧?”
“所以老奴以為就以不變應萬變,讓這位小陳大人將精力放在河南道,再指向定王,且看他能拿定王怎樣?”
陳乾微微頷首。
他是個喜歡主動出擊不喜歡被動防御的人。
但現(xiàn)在……他卻只能等待。
他深深的看了陳小富的背影一眼,又扭頭看了看這搭建起來的亭子,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撤了吧!”
“風雪中煮酒……喝下去的多是風!”
“風喝多了肚子會疼,本宮不喜歡肚子疼!”
“撤了,回宮!”
……
……
魏奴兒與陳小富依舊在風雪中緩緩而行。
魏奴兒在品著剛才陳小富說的那句話:
‘等以后小子兜里的銀子豐足了再好好孝敬公公您!’
他越品越覺得這話的味道有些不對,便說道:
“小陳大人,那監(jiān)察院可是個清水衙門,你想要兜里的銀子豐足恐怕有些難啊?!?/p>
陳小富左右一瞧,賊兮兮低聲說道:
“魏公公,監(jiān)察院可不是清水衙門!”
魏奴兒心里一驚:“那是什么?”
“嘿嘿,那就是個會生金蛋的母雞,就是一棵掛滿了真金白銀的搖錢樹!”
魏奴兒那雙老眼瞪得賊大,他咽了一口唾沫,頗為疑惑的問道:
“你……你這話的意思是想通過監(jiān)察院來發(fā)財?”
陳小富那雙眼睛也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看向了魏奴兒那雙老眼,賊兮兮一笑:
“魏公公,我給你說個秘密,陛下很窮!”
魏奴兒一驚,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陛下的窮。
不僅僅是陛下很窮,就算是這大周朝的戶部,也很窮!
陳小富又道:“莫非公公以為這監(jiān)察院成立的目的真的是為了整頓吏治?”
魏公公又嚇了一跳:“難道不是?”
陳小富:“說是也是,不過我認為陛下此舉的真正意圖……整頓吏治并非最主要的事?!?/p>
“……那設立這監(jiān)察院最主要的事是什么?”
“嘿嘿,我就偷偷告訴你,陛下她啊,是需要通過監(jiān)察院來斂財!”
魏公公目瞪口呆!
陳小富眼見著這時機也差不多了,他很是自來熟的也很是大膽的拍了拍魏奴兒的肩膀!
“公公你就不知道了吧?”
“銀子這個東西太重要!”
“唯有經(jīng)濟基礎才能決定上層建筑!”
“倘若陛下手里沒有銀子,國庫也沒有銀子,你說說看陛下能做什么?”
“眼睜睜看著災情發(fā)生卻因沒有銀子而無力拯救,眼睜睜看著敵國入侵也因為沒有銀子來強軍只能被動挨打?!?/p>
“總之……陛下是受盡了缺少銀子的苦??!”
“她是皇帝,這些苦……自然難以對外人道?!?/p>
“身為陛下的臣子,我陳小富必須為陛下分憂!”
“所以……我來了,我既要整頓吏治,也要給陛下賺取很多很多的銀子!”
魏公公已經(jīng)聽呆了!
陛下成立監(jiān)察院任命他陳小富為監(jiān)察御史真是這么個意圖么?
不像啊!
陛下巡查河南道回來之后大發(fā)雷霆,所說的皆是這大周官吏的腐敗和腐朽!
陛下從始至終沒有提銀子的事,可這位小陳大人偏偏又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陛下在臨安時候告訴你的?”
“不是!”
陳小富果斷的擺了擺手:“陛下怎么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就需要當臣子的人去領悟了,魏公公您想想,陛下要整頓吏治大可以讓吏部和刑部去自查?!?/p>
“如果不放心吏部和刑部,還可以讓內(nèi)務司監(jiān)察嘛,又何必特意成立一個監(jiān)察院呢?”
“新成立一個衙門要人也要銀子,監(jiān)察院辦案也需要銀子。陛下已經(jīng)很窮了,再掏出大量的銀子來成立一個新的衙門就為了整頓這吏治……有這必要么?”
魏公公頓時就懵逼了。
他越品越覺得陳小富的話很有道理,但又覺得陛下的初衷應該不是這樣。
陳小富拍著胸脯又道:
“魏公公,麻煩你回宮之后告知陛下,監(jiān)察院就是陛下的搖錢樹!”
“不過這銀子想要大把大把的搖下來丑話得說在前頭?!?/p>
魏公公張大了嘴巴:“……什么丑話?”
“這首先呢,監(jiān)察院的人事任命必須由小子做主……小子的意思是為了保證監(jiān)察院隊伍的純潔性,監(jiān)察院的所有人不能經(jīng)由吏部去選拔,小子自己會找人,到時候報給陛下過目便可?!?/p>
“這其次呢……監(jiān)察院要自力更生啊,搖下來的銀子監(jiān)察院與陛下四六分成?!?/p>
魏公公又驚呆了:“監(jiān)察院要占四成那么多?”
“不是,是陛下占四成!”
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