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虞停下了腳步,眉頭緊鎖,不甘地望著建州城的方向。
霍淵立刻警覺地靠近,淵影等人也迅速散開警戒。
“不行,”阮虞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霍淵,我們應該留在建州城附近的?!?/p>
霍淵心頭一緊,看著她緊繃的側(cè)臉,心中了然,但語氣依舊沉穩(wěn),“是為了情報嗎?”
“對!”阮虞轉(zhuǎn)身,直直看向霍淵,“大戰(zhàn)在即,現(xiàn)在建州城內(nèi)外就是一鍋即將沸騰的滾油,骨力絕不會坐以待斃!”
她的語速很快,帶著對情報的執(zhí)著。
“我們離建州太遠了,蠻人他們下一步是頑抗、是突圍、還是……有什么更惡毒的計劃,只要我們在蜂眼的覆蓋范圍下,蠻軍的一舉一動都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在阮虞看來,擁有的蜂眼這種戰(zhàn)略級的優(yōu)勢,現(xiàn)在棄之不用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霍淵沉默了片刻,他能感受到阮虞那份沉甸甸的責任感和想要掌控全局的急切。
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和沖動攫住了霍淵,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長臂一伸,直接將阮虞整個人攬入了懷中!
阮虞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這個動作太過突然,也太過親密,完全超出了兩人平日并肩作戰(zhàn)的界限。
霍淵的胸膛寬闊而堅實,隔著衣物阮虞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擊著她的耳膜,也擾亂了她原本高速運轉(zhuǎn)的思緒。
阮虞的臉頰“騰”地一下燒了起來,心臟在胸腔里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快得像是要掙脫束縛,那擂鼓般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轟鳴。
霍淵的手臂收攏了些,將她更緊地護在懷中。
“阿虞……”
霍淵低沉的聲音在阮虞的耳邊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柔軟和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明白蜂眼的價值,也明白你想為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做更多的事情,只是你已經(jīng)做得夠多夠好了,比任何人都好!剩下的都交給我!”
這個懷抱溫暖而有力,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庇護感。
阮虞僵直的身體在他低沉的話語和溫熱的體溫中,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來。
霍淵的話,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遠不止剛才那個短暫的擁抱。
他說,她做得夠好了……
這句話的分量,遠比任何安慰都重。
一直以來,從末世穿越而來,到建立白云城,再到卷入這場與蠻族的生死之爭,阮虞早已習慣了獨自扛起所有重擔。
在這災禍不斷的亂世,她是白云城的城主,是白云城數(shù)萬人的期望……想要在這亂世安穩(wěn)的生活下去,無數(shù)重擔壓在她肩上。
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就沒人對她說“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可以歇一歇”這樣的話。
她甚至自己也習慣了這種負重前行的狀態(tài),將疲憊和壓力深埋心底,只露出堅不可摧的表象。
而霍淵,是第一個如此堅定跟她說這些的人。
不僅如此,霍淵還在試圖接過她肩頭的重擔。
這份被理解、被分擔、甚至是被保護的感覺……陌生的讓阮虞心悸,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悄然融化著她心底那層因責任而凝結(jié)的堅冰。
原來,有人并肩同行,有人愿意分擔風雨,是這樣的感覺。
然而,這個擁抱并未持續(xù)太久。
霍淵的動作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克制。
在阮虞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他已果斷地松開了手臂,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重新回到了屬于“盟友”之間禮貌而克制的距離。
夜風瞬間涌入兩人之間微小的空隙,帶走了那份短暫的溫熱,讓阮虞心頭莫名一空,臉頰上的熱度卻更甚。
霍淵的目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和鄭重。
“抱歉,是我唐突了?!被魷Y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沉穩(wěn),但那份關切并未褪去,“我只是……不想看你給自己背負如此沉重的壓力?!?/p>
“沒……沒事……”
阮虞清了清嗓子,試圖讓她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平靜,卻還是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再看霍淵那雙在黑暗中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轉(zhuǎn)而投向南方隱約可見的山巒輪廓。
霍淵上前半步,目光灼灼地凝視著阮虞因羞赧而染上紅暈的臉頰,“情報固然重要,但此刻貿(mào)然靠近建州城,風險遠大于收益?!?/p>
“建州城很快就會淪為戰(zhàn)場,蠻軍無論選擇死守還是撤退,外圍必然遍布游騎、斥候,甚至是重重陷阱?!?/p>
“戰(zhàn)爭一起,尤其是大軍的對決,是雙方數(shù)萬乃至十數(shù)萬的將士絞殺在一起,箭矢如雨,刀槍如林,戰(zhàn)馬奔騰,煙塵蔽日……那是一片混亂的殺戮場。我們這點人手,一旦卷入雙方大軍交戰(zhàn)之中,根本都沒法保證自己的安全?!?/p>
“更別說,我們就算能提前看到蠻兵的調(diào)動,但在瞬息萬變的戰(zhàn)場上,信息的傳遞,命令的執(zhí)行,也存在巨大的延遲和變數(shù)?!?/p>
阮虞的心隨著霍淵的分析,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阮虞發(fā)現(xiàn)習慣了現(xiàn)代化的作戰(zhàn),過于依賴情報的她,忘記了這里是古代,這里的士兵可沒有配備個人終端,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有些想當然了。
而這種古代的數(shù)萬乃至是數(shù)十萬的大型戰(zhàn)爭,她還真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更別說有所謂的經(jīng)驗了。
霍淵看著阮虞緊抿的唇,放緩了語氣,帶著一種洞悉全局的自信。
“至于蠻族的計劃……即便不用蜂眼,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p>
阮虞愣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霍淵。
“骨力此人,貪婪暴虐,卻也并非無腦莽夫。”霍淵眼神銳利,“蠻族現(xiàn)在軍心已散,內(nèi)部更有一眾貴族將領的虎視眈眈,此時與士氣如虹,準備充分的青州軍主力硬撼,他毫無勝算,只會將本錢徹底賠光?!?/p>
“他的根基在草原,南下的目的是劫掠財富,壯大自身部族,而非替大商守這破爛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