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院長和其他醫(yī)生聯(lián)合檢查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卡在孩子眼骨和神經(jīng)里面的子彈。

這時候繼征奶奶自然知道繼征受傷跟楚杰沒什么關(guān)系。

她剛剛才冤枉了她們母子。

不僅對他們破口大罵，甚至還對一個跟繼征差不多大的孩子動了手。

現(xiàn)在她卻要指望別人救她孫子的命。

她也沒有多想，“撲通”一聲就直接跪在了沈如意面前。

“小同志，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是我老糊涂了，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你家孩子。

我跟你道歉，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只求求你，救救我家繼征吧……”

繼征奶奶說著，就抹著眼淚，抑制不住的大哭了起來。

沈如意其實沒想這時候為難她。

她剛才之所以沒站出去，是因為聽見了黨院長說孩子的情況。

這樣的情況，她其實也沒什么把握。

所有人都看向了沈如意。

沈如意先把繼征奶奶扶起來，“嬸子，你先起來吧?！?/p>

然后她才說道：“院長，我剛才已經(jīng)聽見你說繼征的情況了。

我之前并沒有做過類似的手術(shù)，真要我來主刀，我也沒有太大把握。

這一點我先說清楚，至于要不要做手術(shù)搏一搏，家屬自己定奪吧?！?/p>

繼征奶奶的希望再一次被掐滅了。

她踉蹌著后退了兩步，眼神都空洞了幾分。

這時候，一位身穿軍裝，一身凌厲之氣的老爺子三步并作兩步，急切的從醫(yī)院外面進來。

“繼征，繼征怎么樣了？”

老爺子后面，還跟著一男一女的兩個年輕人。

女人進病房后，立即沖到了病床邊，看著床上已經(jīng)暈過去的孩子。

女人抱著孩子就嚎啕大哭。

“繼征，我的兒啊……”

年輕的男同志也紅了眼，眼眶里含著淚，攥緊拳頭痛苦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都怪我，都怪我！我為什么要給他買那個玩具槍！”

最鎮(zhèn)定的老爺子這時候也雙手雙腿都在顫抖。

“老黨，我家繼征還……還有希望嗎？”老爺子頓了一下，才鼓足了勇氣，一口氣說完。

黨院長立即把沈如意可以做手術(shù)，但是把握不大的事情跟老爺子說了。

老爺子只沉默了三秒，便斬釘截鐵的說道：“做！這手術(shù)，我們做！”

說完，他看向沈如意，“小沈同志，請你準備給李繼征做手術(shù)。

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們都自己承擔，絕對不會讓你承擔任何責任，更不會責怪于你?！?/p>

聽到老爺子這話，繼征奶奶頓時哭得更絕望了幾分，“不行??！老頭子不行啊，要是手術(shù)失敗，我們的繼征就沒了啊！”

邢素蘭也把孩子抱得更緊了幾分。

就好像她再把孩子抱得更緊一點，孩子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就能好好兒的似的。

老爺子眉頭緊蹙，厲聲道：“你現(xiàn)在不讓他做手術(shù)，他又還能活幾天？

做手術(shù)，他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被老爺子這一喝，繼征奶奶不說話了，只默默的不斷抹眼淚。

原本用盡抱緊孩子的邢素蘭也稍微把孩子松開了一些。

孩子爸爸李開治收起自責和悲傷，走到沈如意面前，對沈如意鞠躬道：“沈醫(yī)生，謝謝你?！?/p>

他的意思是，無論沈如意能不能治好李繼征，他以及他們一家都感謝她。

邢素蘭也看向了沈如意，哽咽著說謝謝。

繼征的奶奶已經(jīng)在真誠的跟小杰道歉了。

小杰認真的對繼征奶奶說道：“奶奶，我不怪你。

繼征受傷了，我們都很著急。

你也是太著急了，才會錯誤的認為是我傷了繼征?！?/p>

手術(shù)室很快就準備好了。

沈如意換了衣裳進手術(shù)室。

她是怎么都沒想到，今年她居然是在手術(shù)室里守歲的。

眼部的神經(jīng)太多，又牽連大腦，稍有不慎，孩子的命就沒了。

沈如意手里拿著手術(shù)刀，神經(jīng)也是繃得緊緊的。

一直到四個小時之后，歷史的年輪正式進入1978年。

她才將卡在繼征眼骨和神經(jīng)之間的塑料子彈順利的取了出來。

她松了一口氣。

開始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她才走出手術(shù)室。

搶救楚崢嶸那次之后，她已經(jīng)好久沒做過這么大的手術(shù)了。

離開手術(shù)室的時候，她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李家人和許席林以及黨院長都在手術(shù)室外等著。

她出來后，第一個迎上來的居然是許席林。

許席林滿眼緊張的看著她，“丫頭，怎么樣？”

其他人也都圍了上來，看向她的眼神一個比一個緊張。

她笑了笑緩和道：“摘除了眼球，手術(shù)很成功，后面注意不要感染，性命無礙?！?/p>

她這句話一出口，繼征奶奶和邢素蘭婆媳倆抱頭痛哭。

哭了一陣之后，又一個勁兒的跟沈如意說謝謝。

沈如意笑著道：“不用客氣，我是一名醫(yī)生。

治病救人原本就是我的責任?！?/p>

其實能完成這么一個手術(shù)，保住一個孩子的命，她現(xiàn)在心里也很滿足。

許席林這會兒看向她的目光就有些復雜。

有欣賞有失落也有追憶還有釋然。

等她跟其他人說完話之后，看著他笑了笑說道：“我承認沈云祥那老匹夫的醫(yī)術(shù)確實在我之上?！?/p>

“老沈的醫(yī)術(shù)本就在你之上，是你這老小子認不清現(xiàn)實，說什么都不服氣?！?/p>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楚老爺子從一間病房里出來。

今天晚上病房幾乎都是空著的。

就算是住院的病人，今天也都撐著回家過年去了。

許席林苦笑著搖了搖頭，“是啊，當初首長們選他不選我，就已經(jīng)說明問題了。

是我自己看不透徹?！?/p>

說完，許席林沉默的走了。

沈如意看他那樣子，有點擔心他想不開，想追上去。

但她剛要抬步，許席林就轉(zhuǎn)頭對她道：“你干啥？”

沈如意：……

她總不能說她擔心他想不開，所以打算跟著吧！

不過不需要她說，許席林已經(jīng)看出了她的心思。

“行了，你該回去休息就休息吧。我這把老骨頭沒那么脆弱，不會尋死覓活的。

再說了，你好歹也算是老子的學生，學生出息，老子臉上也有光，不至于想不開?！?/p>

沈如意知道她是誤會老爺子了，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老師，那您也早點休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