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遇棠聞言一愣。
她不想與季臨安熟絡(luò)起來。
同樣,她也不認為季臨安會在這個人人都對她避之不及的時刻給他自己惹麻煩。
大抵是礙于瑤瑤在的場面話,姜遇棠沒放在心上,正欲客套回絕。
季臨安注意到了姜遇棠的臉色,搶先一步說,“江大人的事,或許我可以幫忙?!?/p>
姜遇棠眉心一動。
“漂亮姨姨,求你了,陪我玩一會兒吧,小叔叔他一點意思都沒有,我都快無聊死了……”
瑤瑤聽不懂他們究竟在說什么,只是親熱地抱住了姜遇棠的手臂撒嬌。
姜遇棠回神,溫柔一笑。
“好?!?/p>
“哦耶,我就知道漂亮姨姨你最好了,我們一起去前面抓蝴蝶?!?/p>
瑤瑤心花怒放,牽上了姜遇棠的手,邊朝著湘妃竹林外走去,邊與她聊天。
而季臨安識趣的沒有打擾,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邊。
“對了漂亮姨姨,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不過正在制作,還需要幾天的時間,等下次見面我就可以送給你啦?!?/p>
瑤瑤偏頭說道。
姜遇棠有些意外,“瑤瑤怎么突然想要送姨姨禮物?。俊?/p>
“因為漂亮姨姨你很好啊,不但救了我,還安慰我,陪我玩,教我踢毽子,身上的味道還好好聞,有娘親的味道……”
瑤瑤掰著手指,細數(shù)了起來,然后她又甜甜的笑道,“反正就是有很多很多的好,所以我也想要將我的好分給你,這不是相互的嗎?”
姜遇棠聞言,愣了下。
突然之間想到了什么,眼眶瞬間有些濕潤了,點頭認同。
原來小孩子都懂這樣的道理啊,可前世今生的謝翊和都不懂。
算了。
也不重要了。
姜遇棠收斂起情緒。
接下來的時間里,她陪著瑤瑤,在后山的草叢中,抓了兩只漂亮的藍色蝴蝶,瑤瑤開心的不行,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季臨安只是在她們需要幫助的時候上前,其余時間一直都是旁邊安靜的陪伴著,待到晌午時分,他們這才打算分開。
瑤瑤累壞了,被嬤嬤先抱去了前方。
臨走之前,季臨安主動出聲說,“禁軍那邊,是許澤的意思,我已經(jīng)派人打過招呼了,你直接去就行?!?/p>
姜遇棠頷首,“……多謝?!?/p>
“若是還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盡管對我說。”季臨安又道。
姜遇棠詫異抬眼。
季臨安的眉眼如刀刻般鋒利,面孔冷峻。
他抿了下薄唇,沉重道,“瑤瑤她從小失去了母親,有你陪著她,她是真的很開心?!?/p>
怪不得這小家伙這么黏著她。
姜遇棠告辭走人。
季臨安站在原地,目送著那道倩影的離去,直到消失不見。
……
姜遇棠離開了上林苑的后山,再次去了地牢,果真再沒有遭受到任何阻攔,順利進入。
她的步伐生風(fēng),穿過了冗長的夾道,壁燈折射出了幽涼的燭火,在一間昏暗的牢房中,終于找到了江淮安。
森森日光從左上方的小窗射入,江淮安失去了以往的意氣風(fēng)發(fā),渾身是血地倒在了一堆干草堆里面……
他的面孔蒼白,氣息奄奄。
姜遇棠望著這樣的江淮安,一下子紅了眼圈,快步邁入到了牢房當(dāng)中。
“棠棠……”
江淮安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了半蹲在了面前,給他把脈的姜遇棠。
或許是昏迷一個人待在這里的時間久了,以至于這種感覺極為不真實,入墜云端,輕飄飄的。
他不禁問道,“我這是在做夢嗎?”
姜遇棠壓著心底里的酸澀,抬眼望去,“你說呢?”
有這么痛的夢嗎?
可江淮安扯了扯干澀的唇角,故作無奈道,“那可真的是遭了,本大人這么丑的樣子都被你給瞧見了,在你心目中那玉樹臨風(fēng)俊朗威武的形象,算是徹底毀了……”
姜遇棠替江淮安診脈,發(fā)現(xiàn)沒有傷及到肺腑之后,高懸著的心這才稍落。
她打開了藥箱,給江淮安上起了藥。
他身上的衣物都破損了,后背上是縱橫交錯的傷口,皮肉外翻,鮮血淋漓,光是看上一眼就覺得觸目心驚。
昏暗的空氣中彌散著血腥氣,姜遇棠的呼吸一停,顫著手指去拿藥,穩(wěn)住了聲線回話。
“你小時候調(diào)皮搗蛋,火燒了醫(yī)書,被江伯父打的掉眼淚流鼻涕的丑樣子我都見過,早就沒有形象可言了?!?/p>
“嘖,原來你都還記得,我還以為你早忘了……”
江淮安頗為感慨地嘆息了一聲。
他爹打人是真狠啊。
可也是姜遇棠,在每次他爹要動手之際,都是這抹小小的身影保護在了他的前面。
還認認真真的對他爹說,讓他多分給他這個長子一些關(guān)愛,不然兒子也不會做出這么出格的事。
結(jié)果,他們倆險些一起被揍。
江淮安的神色恍惚,眼前閃過了姜遇棠耳提面命的拉著他一起看醫(yī)書,還有她每次從梅山回來,考核他成果的畫面,還有兩人一同溜出去翻墻打架……
亂七八糟的,但全都是她。
“我要開始處理傷口了,你忍著點?!?/p>
看著那血淋淋的傷口,姜遇棠的眼圈干澀,手僵在了半空中,竟然有些不忍心去下手。
“這點痛,對小爺來說不過是撓癢癢,你放心大膽的來,就將我當(dāng)做你的傷者?!?/p>
江淮安扭頭,挑了下眉梢,無所謂地笑了笑。
姜遇棠咬住了下唇瓣,克制著難忍的心痛,顫著手拿著銀簪子,開始一片片的挑開了浸泡在血肉里的碎布,猛然間,感受到了江淮安身體的繃直。
傷口翻涌的滾燙灼痛,似是毒蛇是噬咬著,每一下都讓靈魂支離破碎。
江淮安的拳頭緊握,骨節(jié)泛白如霜,冷汗潸潸,他死咬著牙關(guān),沒有吭聲,卻無法克制粗重的呼吸聲,回蕩在了這死寂般的牢房當(dāng)中。
一滴熱血濺在了姜遇棠的手背之上,灼熱的刺痛感順著皮膚,在不停地蔓延暈開,讓每一個熟悉的步驟都變得格外的艱難。
在這漫長的煎熬中,姜遇棠終于替江淮安上好了藥,小心翼翼攙扶著他坐了起來,拿著白色繃帶一圈又一圈的包扎起來……
江淮安的汗如雨下,臉色慘白,他的眼前泛起了細密的黑霧,卻還是強硬支撐著,不想要就這么倒下去,艱難的吐出字。
“陛下尚未蘇醒,接下來的兩日,你一個人在外頭怕是不好過,凡事要多留個心眼,保護好自己,總會雨過天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