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雷骨碌碌滾了出去,落地的瞬間追兵的車剛好追上來。
分毫不差。
隨著一聲爆炸,車子被掀飛出去,落地的瞬間,再次發(fā)生了爆炸。
蘇姚探頭確定了一遍,沒再看見有追兵,終于松了口氣,“茵茵真棒?!?/p>
她夸了一句,懶懶的聲音從后座響起來,“你好像夸錯人了?!?/p>
蘇姚的心臟猛地一顫,車子迅速在路上拐了個彎,才被她險險扶正。
“你醒了?”
她一開口,聲音竟然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蕭縱慢慢坐直身體,輕輕應(yīng)了一聲,睡了這么久,后遺癥顯然很厲害,只是坐起來這個動作,就像是花掉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他靠在椅背上很急促地喘息。
蕭茵似是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撲到蕭縱懷里放聲大哭。
蕭縱試了幾次,才起手來摸了下她的頭。
“大哥醒了,沒事了……”
蕭茵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抽抽噎噎地停下了哭聲。
蕭縱抬眸朝蘇姚看過去,神情很復雜。
蘇姚以為他會想問自己為什么會開車,為什么會用手雷,為什么會如此冷靜地應(yīng)對這種追殺。
可他什么都沒問。
“發(fā)生什么事了?”
蕭縱只說了這么一句話。
蘇姚的心情復雜得難以言喻,她沒想到,這種時候蕭縱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可她卻并沒有回頭。
除了剛才確認蕭縱的確清醒了的那一眼外,她沒有看過蕭縱,話也說得十分簡練,“還有幾里地就能到軍營了,你生病的事傳了出去,老宅的人圍堵帥府,褚英趁機和倭國人有勾結(jié),襲擊了帥府,電話線也斷了,金錦留下阻擊,為我們爭取時間,好送你來軍營調(diào)兵救援?!?/p>
一番話信息量巨大,蕭縱接受的卻很迅速,“看來,我真的是睡了很久。”
蕭茵的眼淚又掉了出來,“大哥,府里死了好多人,我出來的時候看見主樓被炸了,我們是不是又沒有家了?”
蕭縱沉默了,他很想再次摸一摸蕭茵的頭,這次卻沒能把手抬起來,他的身體真的是太虛弱了,連續(xù)幾天的昏睡,導致他頭腦發(fā)暈,鈍疼得厲害,還有胳膊上那怎么都不好的傷,也如同詛咒一般,一點點吞噬著他的生命力。
“放心……我會奪回來的?!?/p>
他最后只說了這么一句話。
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蕭茵困惑抬頭:“我們到了嗎?”
軍營的確近在咫尺,但也他們也的確是還沒有進去。
“沒油了嗎?”
她再次開口,越發(fā)茫然。
蘇姚沒說話,只抬手摁了下喇叭,不遠處的守衛(wèi)被驚動,朝這里跑過來,她卻下了車。
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蕭縱猛地開了車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去哪里?”
蘇姚嘴唇微動,事情走到這一步,著實沒有必要再隱瞞了。
“我要走了,等你回了帥府,金錦會告訴你一切的?!?/p>
她伸手去掰蕭縱的手指,可明明剛才還很虛弱的人,這一刻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死死抓著她不肯松開。
“我不需要她說,蘇姚,海城要亂了,你哪里都不能去。”
蘇姚不自覺咬了下嘴唇,海城是要亂了,可這份亂里,還有她的一份功勞。
“保重。”
她還是掰開了男人的手,趕在大兵們過來之前,抬腿就走。
“沈知聿成不了的?!?/p>
蕭縱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明明很虛弱,可又那么清晰,蘇姚幾乎是瞬間就被定在了原地。
“你說什么?”
她轉(zhuǎn)身看過來,眼底都是警惕。
蕭縱嘆了口氣,“如果我所料不錯,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被辦事處的人堵住了?!?/p>
蘇姚瞳孔驟縮,連忙折返回來,“你知道沈知聿在干什么?辦事處的人為什么會盯上他?”
她想到了什么,抬手抓住了蕭縱的領(lǐng)子,“是你對嗎?你告訴辦事處的,對嗎?”
蕭縱眸光顫動,嘴唇幾次開合,卻沒能說出話來。
他這個形象,還真是糟糕的徹底……
“不是少帥……”
陳鋒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掙扎著從副駕駛上坐起來,“是周寶成,他早就盯上沈知聿了,少帥把他弄成了重傷,是想給你們機會的,可你們不肯走,南城那邊又派了新的人來?!?/p>
陳鋒帶著滿臉血看過來,“少帥幫過你們了?!?/p>
蘇姚指尖一抖,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了,竟沖得她腦袋發(fā)蒙。
幾秒后,她才看向蕭縱,“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時候?”
蕭縱沒開口,但這反應(yīng)說明了一切。
“為什么?”
蘇姚知道不該問,可還是控制不住地開了口,“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為什么不抓我?”
指尖被慢慢攥住,“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只要你留在這里,別人也什么都不會知道。”
蕭縱越攥越緊,恨不能將蘇姚那只手鉗進自己血肉里,“真的,沒有人會知道。”
蘇姚怔怔看著面前的人,好像不認識他了一樣。
她從不知道,蕭縱這樣的人,竟然也會裝傻充愣。
她想起跟蹤到武器庫時,忽然被蕭縱喊走的金錦;想起褚英強闖帥府時,被他死死護住的房間;想起強攻地下靶場時,蕭茵那輕易就騙過眾人的謊言……
怪不得她那么多次化險為夷,有驚無險,原來是因為有人刻意放過。
她仔細看著面前的人,指尖控制不住地撫上他的臉頰。
看來,是她錯了,這個人是真的有心。
大手附上來,緊緊攥住她的手,蕭縱語氣低啞,“蘇姚,留在這里?!?/p>
夜色晦暗,可她還是看清楚了男人眼底的懇求,這是她頭一回在他眼里看見這種情緒,過往種種忽然間變得模糊了起來。
她又想起了初見時,他朝著自己走來的模樣。
“蕭縱……”
她喃喃開口,可還是一點點將他的手拽了下來。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