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蘇家人太無恥,咱們不能讓小妹跳火坑!”許二郎被困在蘇家的別院,急得團團轉(zhuǎn)。
他算來算去,陸靖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到他的求救信,只要再拖延拖延,事情說不定能有轉(zhuǎn)機。
許母急得掉眼淚,許父唉聲嘆氣:“當初他們二人未曾拜堂,還未去官府登記,所以退婚一在官府也未有記載……”
“蘇家也就是仗著咱們?nèi)松夭皇?,當年兩家退親換新娘,可是有兩家族老見證的!”許大郎抓耳撓腮,殺了蘇勉的心都有。
他們已經(jīng)去信回鄉(xiāng),可山高路遠,遠水救不了近火。
“老爺老爺,蘇家派媒人來了,說是讓準備準備,擇日便讓姑娘嫁過去?!毖诀哌M來通傳。
許家人相繼變了臉色。
被困于此,嫁了許寶箏才能脫困,可倘若他們當真這么做了,與賣女兒何異?
“不見!攆出去!”許母哭著發(fā)起了脾氣,苦尋這么多年才尋到許寶箏,還沒在身邊留多久,蘇家人又來搶。
許父拍拍她的胳膊,讓丫鬟將人送去屋里休息,這才讓人把媒人領(lǐng)進來。
媒人眉開眼笑,蘇家人給的銀錢多,她自然挖空心思要幫蘇家人達成所愿。
說了一堆吉祥話,把許寶箏和蘇勉夸成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后,媒人顧自說道:“蘇家人好哇,又給你們送來這么些聘禮……那便說好了,再過兩日便來迎娶?!?/p>
“這么急?”許大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許二郎直接罵道:“這是把我小妹當成什么人了?誰家嫁女兒這么急的?便是不準備嫁妝,也要準備喜服,兩日哪里夠?”
“哎喲,蘇家都幫你們準備好了,哪里需要你們操心……”
“滾!不帶如此糟踐我小妹的!”許二郎是個暴脾氣,操起手邊的茶壺便扔過去。
媒人連連后退,撫著心口冷哼:“官府都判好了,你們莫不是想進去蹲大獄?蘇家如此善解人意的親家,你們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家!今兒個本就不是在跟你們商量,兩日后你們?nèi)羰遣话研履镒铀蜕匣ń?,看你們怎么跟官老爺交代!?/p>
許家人的臉色無比難看。
此時此刻,別院外面便有官差守在大門口。
此前在府衙,許家人便被告知,按照當朝律法,女子悔婚拒不出嫁者,其父母杖六十?;诨榱碓S他人者,刑罰加重,其父母杖七十……總之許家若是兩日后不交出許寶箏,許父許母的老骨頭都得被打散。
許大郎和許二郎朝媒人的背影各啐一口,氣得額角青筋暴起。
許大郎全然沒了主意,許二郎卻道:“爹,兩日不夠,得想法子拖延拖延。我已經(jīng)寫信給陸靖,他只要還有點兒良心,絕對不會見死不救?!?/p>
“你……”許父心里浮起一絲希冀。
不過想到他們在京城時,日日對陸靖冷嘲熱諷,他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都和離了,他能幫是情分,不幫也怨不得他。”
“他一定會幫襯的!即便小妹與他已經(jīng)和離,許家對他也有養(yǎng)育之恩?!痹S二郎十分篤定,他從小和陸靖玩得要好,以前經(jīng)常幫著許寶箏約見陸靖。
許寶箏是個藏不住事兒的,每次主動撩撥完陸靖,都會嘰嘰喳喳地跟許二郎發(fā)牢騷,埋怨陸靖是個悶葫蘆。
所以他一直覺得陸靖那樣一個克己復(fù)禮之人,最后能帶著許寶箏私奔,不能都怪在陸靖身上。不過他不敢明說這些話,私奔確確實實不妥。
許父聞言,點點頭:“那便先拖著,慢慢想法子。”
蘇父蘇母擔心蘇勉心軟,一直沒讓他去別院見許家人。
兩日后,蘇勉穿著喜服,帶著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來到別院。
別院門口張燈結(jié)彩,外圍院墻上更是掛了一圈紅綢,道路兩旁的灌木上都扎了紅花,地上鋪著紅毯,處處喜氣洋洋。
一如蘇勉的心緒,他昨晚激動、彷徨、擔心、喜悅……理不清的情緒雜糅心頭,以至于一宿沒睡著。
他不嫌棄許寶箏嫁過人生過孩子,還差人把牡丹送走了,略有些肖似許寶箏的通房也都被打發(fā)干凈,如今他屋里沒有任何女子。
這便是他對許寶箏的心意,以后所有的寵愛也都會給予她一人。
“怎么沒人攔門?”
蘇勉聽到管家的嘀咕,從激動中回神,看向只有幾名官差守著的正門,心里浮起不好的預(yù)感。
蘇勉翻身下馬,忐忑不安地走進別院,待看到許大郎,他激動上前:“大哥,我過來迎親了?!?/p>
許大郎譏誚地笑了下:“前兩日我爹想見你,你為何不露面?”
“成親前新郎不宜和新娘子碰面,所以我……”蘇勉眼神閃爍,不敢直視許大郎,“大哥放心,成親后箏娘自會看到我的好,歲月會交給許家一份滿意的答卷。”
許大郎翻了個天大的白眼。
蘇勉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作了個深揖后便往正屋去迎新娘子。
一行人穿過游廊,一拐彎便到了正屋附近。
正屋冷冷清清的,許家人早已經(jīng)撤掉蘇家丫鬟布置的喜慶,此時此刻,正屋里肅穆悲愴,沒有新娘子許寶箏的身影,只有面容哀戚的許家人。
蘇勉急匆匆地走進去一看,被眼前一幕震得瞠目結(jié)舌。
只見許父許母穿著一身斂服端坐高堂,堂屋正中擺著兩口嶄新的棺木!
蘇家管家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這……怎么會這樣?哪里來的棺材?”
別院里有蘇家的丫鬟和小廝,但是并沒有人去蘇家稟報此事。
不遠處,蘇家丫鬟戰(zhàn)戰(zhàn)兢兢上前,哭喪著臉小聲道:“是昨日官爺讓人抬過來的,蓋著粗布,我們瞧著不對,清早便有人回去稟報了?!?/p>
管家悄悄看向蘇勉,蘇勉這會兒面若金紙,唇上血色全無。
他指著那兩口棺材,張著嘴巴一個字都問不出口。
許父站起身,隔著棺木,遙遙看向蘇勉:“你們蘇家想用如此腌臜手段娶箏娘,簡直是癡心妄想!今日老夫愿受杖責,以換得小女自由!倘若僥幸不死,還請你們蘇家高抬貴手,放我許家人離開!”
他說著,又上前一步,抬起下巴等著赴死。
許母緊緊捏著絹帕,明明害怕到身子都在輕顫,卻還是堅定走到許父身邊,等著一起挨杖刑。
許家郎君媳婦兒們都站起身,膽小之人已經(jīng)開始哽咽。
許大郎和許二郎領(lǐng)頭,從懷中掏出素白的孝巾扎好,其他人見狀也陸續(xù)將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孝巾掏出來。
蘇家人的喜氣,頓時被許家人的悲愴沖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