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是人,還是鬼?”
牛天才驚恐地看著牛宏,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
牛宏聞聽一愣,
“大隊長,您沒喝酒吧?”
“別扯犢子,告訴我你到底是人還是鬼?!?/p>
雖然知道鬼不能說話,但,牛天才還是希望能從牛宏的口中得到答案。
“我當(dāng)然是人啦,今天過來找你辦件事?!?/p>
“啥事兒?”
牛天才緩緩站起身。
此時他雖然確認牛宏是人,但是,依舊驚魂未定的看著牛宏,猶疑不定。
“我想去哈市,給我開封介紹信?!?/p>
“牛宏大侄子你去哈市做什么?”
一旁的胡桂英看到牛宏的言談舉止沒有什么異樣,確認他不是鬼魂,開始大起膽子搭訕起來。
“嬸子,我想到哈市看看有沒有糧食賣,這眼看著就到年根兒了,總不能餓著肚子過年吧?!?/p>
“牛宏,東升媳婦兒和孩子還活著不?”
胡桂英看著牛宏怯生生的問道。
“當(dāng)然都活著呢,大隊長、嬸子,你們今天這是咋滴啦?”
牛宏故作驚訝地問道。
“咋滴啦,你先告訴我,你和東升家媳婦昨晚是在哪里睡的覺。”
牛東升的話音剛落就聽他媳婦嗷的一嗓子,
“牛東升你個王八蛋,到底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閉嘴。”
罵完,轉(zhuǎn)頭看向牛宏,和顏悅色的解釋說。
“你叔的意思是,你和東升家媳婦昨晚去了哪里,怎么沒被大火燒死?”
牛宏聞聽,一咧嘴,心說,這兩口子說話水平半斤八兩。
嘴上卻應(yīng)和著說道。
“嬸子,牛春那個癟犢子死在了大門口,我和東升嫂嫌晦氣,就去了小學(xué)大院暫住,昨晚沒睡在老房子里?。 ?/p>
牛天才一聽,用手一拍大腿,指著牛宏說道。
“你小子命真大啊,你家的房子被大雪壓塌,你去牛東升家順便逃過一劫,昨晚牛東升家的房子被人點了,你去小學(xué)大院又逃過一劫。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可是兩次大難沒死,以后必有齊天大福,我看好你?!?/p>
“什么?東升哥家的房子被點了,這,一定是牛連升這個癟犢子干的,他奶奶的,這個王八蛋他不得好死?!?/p>
牛宏極其震驚,隨即發(fā)出憤憤不平的咒罵。
“唉,牛連升一家人也真是不消停,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干些偷雞摸狗、雞毛蒜皮的齷齪事?!?/p>
胡桂英喃喃地說道,隨后將昨晚牛天才帶人來回奔波二十多里路,去胡家莊要人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牛宏聽后,心中很是感動,看著牛天才說道,
“多謝大隊長關(guān)懷。不知道找到牛連升了沒有,找到了告訴我一聲,我非要揍扁了他不可?!?/p>
說著,用力一揮拳頭。
“沒有,我們?nèi)ズ仪f,見到牛連升家媳婦還有他老丈人,都說他回了牛家屯??墒俏?guī)嗽谂<彝驼伊撕脦妆?,愣是沒有看到牛連升的一根毫毛。”
“他媳婦、老丈人會不會騙了你們?”
牛宏疑惑的說道。
牛天才聞聽,哈哈一笑,
“騙不騙,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和東升家媳婦,還有孩子們都活著,我已經(jīng)是謝天謝地。
五條人命?。?/p>
我一聽說你們在屋子里都沒逃出來。
當(dāng)時我的頭就炸了。
發(fā)誓,不將兇手揪出來,死不瞑目。”
牛宏看著牛天才那副義憤填膺模樣,聽著他那肺腑之言,心中很是感動。想到自己來的目的,連忙提醒說。
“大隊長,我的介紹信?!?/p>
“哦,對,介紹信,馬上給你開?!?/p>
說著,從里屋找出紙和筆,在炕桌上勾勾畫畫,很快寫好了一封介紹信,并在上面蓋上了牛家屯大隊的紅章。
“牛宏,這封介紹信你可一定要收好,遇到檢查,拿出來可保你一路平安,千萬不能丟失了?!?/p>
“嗯呢,我知道,沒有介紹信會被當(dāng)作流民抓起來的?!?/p>
牛宏說著,將介紹信小心折疊好,放進貼身的口袋里。
“天才叔,我明天動身,東升嫂還有學(xué)校那邊,你多派些民兵盯著點,千萬別出事?!?/p>
牛天才一聽,一絲尷尬在臉上倏然消失,連忙點頭答應(yīng)。
“放心吧,你離開之后,牛家屯小學(xué)大門口,我會安排人二十四小時值班放哨,絕不給牛連升一丁點機會。”
“那就多謝大隊長了?!?/p>
牛宏道了聲謝,轉(zhuǎn)身離開。
……
金山縣城,
縣人民委員會的會議室內(nèi),縣委書記胡金良,縣長秦光榮、副縣長王明義、武裝部長楊振棠,以及各局局長也悉數(shù)到場。
面對胡金良傳達的上級領(lǐng)導(dǎo)的指示內(nèi)容,會場內(nèi)鴉雀無聲。
這份兒指示太沉重了,
上級明確要求金山縣在農(nóng)歷年到來之前,上繳各式毛皮共計一萬張,稅款一萬元,各種野獸肉共計三萬斤……
每一個數(shù)據(jù)都像一座大山壓在胡金良的心頭,他又不得不將肩上的重擔(dān)分擔(dān)到各局局長的肩上。
然后由他們將這份兒指示內(nèi)容傳達給各自的下屬。
層層分發(fā),層層加壓。
雖然,每一個局、每一個部門的領(lǐng)導(dǎo)在會議上都信誓旦旦的表了決心,一定要完成分發(fā)給本部門的任務(wù)。
但是,胡金良心里很清楚,
想要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完成如此艱巨的任務(wù),難如登天。
大雪封山,糧食又無法及時運輸進來,想要社員群眾上繳三萬斤獸肉,無異于從他們嘴里將食物搶走,讓他們面臨餓死的風(fēng)險。
這是他不愿意做,可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還有需要上繳的一萬元稅款。
一萬元聽起來好像不多,可是,對于工資普遍在幾十塊錢的年月,一萬元那也是天價巨款了。
對于一個縣的財政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這筆錢從那里出?
只能號召群眾、職工捐獻。
……
而這一切的來源,則是來自北方某大國的逼債。
胡金良知道這是一個硬仗,一個關(guān)乎全國人民尊嚴的硬仗,只能勝利,絕不能失敗。
因此,他雖然痛心,但是又不得不咬緊牙關(guān),做出犧牲。
于是率先開口說道。
“我縣委書記胡金良愿意帶頭捐出三個月的工資,共計四百六十六塊五毛錢。”
說完,起身離座,走到捐款箱子前,將錢當(dāng)著眾人的面放了進去。
秦光榮也不甘落后,說道,
“我秦光榮愿意捐出三個半月的工資,共計四百五十五元錢?!?/p>
……
隨著一個個聲音響起,捐款箱子里的錢漸漸多了起來。
胡金良見此情景,心里不自覺地微微松了口氣,稅款,依靠捐獻,還有完成的希望。
可是那三萬斤獸肉、一萬張皮毛呢?
他的腦海里不由得閃現(xiàn)出一個人的身影,也只有他才能幫助自己,幫助金山縣全體社員群眾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