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吃什么?”
“不知道?!?/p>
“好像又沒有那么難吃了?!?/p>
“因為我們再不吃就真的餓死了?!?/p>
聽到這句話,王劭陷入了沉默,只顧著埋頭吃著。
最后,他無力地癱靠在墻上,喃喃道:“我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p>
唐禹道:“彼此彼此。”
王劭頭昏腦脹,道:“我們進來多久了?”
唐禹搖頭道:“不知道,不見天日,他們送飯也沒個規(guī)律,或許兩三天,也或許十來天了?!?/p>
王劭道:“我感覺已經(jīng)一個月了,在這里過得好慢。”
他又自嘲笑了起來,聲音沙?。骸罢婵尚Γ揖谷贿€在發(fā)誓說什么北伐,說什么興復(fù)漢室,然后事實是,我們連這個天牢都走不出?!?/p>
唐禹道:“不可笑?!?/p>
“什么?”
王劭沒太聽清楚。
唐禹鄭重道:“不可笑,我們年輕,我們就該意氣風(fēng)發(fā),就該胸懷大志,就該不平則鳴?!?/p>
王劭道:“話說得好聽,有什么意義?”
唐禹道:“那你出去之后繼續(xù)做你的紈绔,吃五石散,玩女人或玩男人,逍遙快活一生?!?/p>
王劭低下了頭,道:“可是,不甘?!?/p>
唐禹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冷聲道:“什么人最賤,你知道嗎?”
“不是去踐行自己的理想而失敗的人,不是完全沒理想而糜爛到死的人。”
“而是你這種人,分明有理想,卻沒有勇氣去嘗試,沒有恒心去堅持,自詡比世人清醒,自以為自己像個人。但本質(zhì)上,就是個賤貨。”
王劭一把拍掉他的手,道:“你憑什么這么說老子?你不過是個贅婿,你…”
“是啊!我是贅婿!你是王家五公子!”
唐禹直接打斷了他,咧嘴道:“但我不甘心做贅婿,而你甘心做你的五公子啊?!?/p>
王劭道:“我說了我不甘心!”
唐禹譏諷道:“不甘心?但你依舊用你的身份去審視其他人,見到身份比自己低的,便低看一眼,見到身份高的,便高看一眼?!?/p>
“你依舊站在王家五公子的身份上,去做事,去看這個世界?!?/p>
“那你永遠都是王家五公子?!?/p>
王劭大怒道:“那老子該怎么辦!”
他張牙舞爪,仿佛已經(jīng)癲狂,哈哈笑道:“我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這個漆黑的地方,挨打,受苦,吃豬狗都不吃的東西,連一點光都看不到,你跟我說,我該怎么辦?”
唐禹冷冷道:“這是最簡單的苦,只需要忍受,就能度過?!?/p>
“如果你堅持你的理想,那么有些苦,是你無法忍受的,比如站在你對立面的,可能是你的父親?!?/p>
“歇著吧,王少爺,你不適合考慮北伐,你應(yīng)該考慮的是趕緊多生幾個孩子,為你王家繼續(xù)開枝散葉。”
王劭一下子就來了脾氣,咬牙道:“少他娘的瞧不起人了,我堅持的東西,我就一定會去做?!?/p>
“只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
唐禹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下了。
狗日的,為了等你說這句話,老子真是不容易。
于是,唐禹沉聲道:“我有辦法?!?/p>
王劭這下真疑惑了,瞪眼道:“你有辦法?”
唐禹道:“我當(dāng)然有,只要你聽我的,你就能步步高升,蓄積力量,等你做到你堂伯那個程度了,北伐還不是你說了算?”
王劭來了興趣,連忙道:“怎么做?”
唐禹道:“出去之后,把傷養(yǎng)好,然后就待在家中不要出去了?!?/p>
“鞏固武藝、兵法、韜略,同時天天看望你的主母,關(guān)心她,孝敬她,最好帶著王徽一起?!?/p>
“在合適的時機,對你主母開口,要官職。”
王劭抽了口氣,呢喃道:“我以前問我爹要過官職,他一直沒答應(yīng)…問主母要,確實是一個法子,不過能行嗎?”
唐禹道:“他不給是因為時機不成熟,什么時候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p>
“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方法來,我跟你保證,最多一年,你就能在軍隊之中,擔(dān)任不錯的位置?!?/p>
說到這里,他壓著聲音道:“別忘了,我有謝家的資源?!?/p>
王劭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搓著手道:“我爹一直不讓我進軍隊呢,這正是我最大的憋屈,如果你能讓我進去,我喊你一聲大哥都不為過?!?/p>
唐禹道:“非但能讓你進軍職,還能分配你到北方,去徐州彭城。”
王劭瞪眼道:“要去就去兗州凜丘,那才是北伐的地方??!”
唐禹沒好氣地說道:“你聽我的就沒錯!”
“王劭,我鄭重告訴你,你不是帥,你只能是將。”
“很多事你看不透,很多格局你分析不清楚,這一點你比誰都有自知之明。”
王劭無奈嘆道:“這一點我承認(rèn),帶兵打仗我自認(rèn)為可以,但玩那些心眼子,我是真的做不到啊?!?/p>
唐禹道:“那你就聽我的?!?/p>
王劭面色有些古怪,道:“可是…我又為什么要聽你的呢?”
唐禹笑了起來,緩緩道:“因為我說的,就是對的。事實會慢慢證明這一點,你有的是時間去分辨?!?/p>
王劭咧了咧嘴,道:“聽你這意思,好像你要做我老大似的,行啊,你能把我整到徐州彭城去,能讓我?guī)П蛘?,打漂亮的仗?!?/p>
“做到了,我就認(rèn)你這個大哥。”
話音剛落,光突然出現(xiàn)了。
那是燭光,照亮了黑暗,打開了牢房的門。
“出來吧?!?/p>
獄卒說了一句,就轉(zhuǎn)身走了。
唐禹和王劭對視了一眼,連忙往外走。
他們擠在一起,慢慢走出了狹窄的窒道,一步一步向前,最終看到了天,看到了云彩和太陽。
這一刻,兩個人幾乎站不穩(wěn),互相攙扶著,大口呼吸著外邊的空氣。
獄卒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看著他們。
片刻之后,兩人走到了審訊室,一時間又懵了,以為還要挨打。
但唐禹看到了謝秋瞳,一身白衣的謝秋瞳。
她靜靜坐在那里,欣賞著稀奇古怪的刑具。
然后她看向兩人,平靜道:“中秋節(jié),王謝兩家獻寶于陛下,龍顏大悅,建康大赦,沒有實際的證據(jù)證明你們是兇手,所以…無罪釋放?!?/p>
“走吧兩位,難道還沒有在這里待夠嗎?”
王劭愣了一下,然后發(fā)瘋似的直接往外跑,他已經(jīng)憋瘋了。
而唐禹則是看向謝秋瞳,咬牙切齒道:“瘋女人,你害慘老子了,公報私仇你不要臉?!?/p>
謝秋瞳不為所動,而是緩緩道:“立刻跟我回家,洗漱之后趕緊療傷,恢復(fù)身體。”
“集會從下午開始,一直持續(xù)到夜晚,我們的時間很緊迫,你也有你的任務(wù)。”
唐禹道:“我的任務(wù)我清楚,我自信有把握拿下?!?/p>
謝秋瞳道:“我給你加了一個新任務(wù)?!?/p>
唐禹道:“什么新任務(wù)?”
謝秋瞳看向他,緩緩笑了起來,輕聲道:“抵擋弒君刺客?!?/p>
唐禹愣住了,然后急忙道:“王敦派來弒君的刺客,那武功能弱嗎?你是不是瘋了?我才修煉幾天?”
謝秋瞳道:“武功是很高,和聶慶差不多?!?/p>
唐禹道:“那你還讓我干這事兒?”
謝秋瞳道:“公報私仇啊,你說的?!?/p>
唐禹沉默了。
他一肚子氣,終于忍不住咬牙道:“謝秋瞳…我嘈你嗎!”
謝秋瞳笑道:“就在牡丹苑,我相信孫茹會很高興有這樣的福氣,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