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瞳那邊來信,說可以動了。”
蘇峻的雙眸閃著寒光,看著眼前的核心將領(lǐng),沉聲道:“這一戰(zhàn)我們沒有退路,必須全軍出擊,新兵帶糧,精兵殺敵,一鼓作氣殺到建康。”
“張健、韓晃、馬雄,你們各自帶領(lǐng)五千精兵,分三路朝建康而去?!?/p>
“弘徽,你帶領(lǐng)新兵運輸糧草輜重,緊隨其后?!?/p>
眾人面面相覷,沉著點頭。
蘇峻道:“在不考慮盟友的情況下,我們的兵力是不足的,因此先頭部隊必須要快,必須要奇,必須要迅雷不及掩耳。”
“后方輜重部隊要多派出探子散開,隨時監(jiān)測方圓五十里的動靜,一旦有伏兵、追兵或突如其來的突襲部隊,要立刻做好防御,這是我們的命脈?!?/p>
“整兵多日,今日開拔,再不猶豫?!?/p>
“諸位!馬到功成日!封侯拜相時!”
“我希望你們都能封侯拜相!都能青史留名!”
四個核心將領(lǐng)對視一眼,紛紛抱拳:“末將遵命!”
待其他三人退去后,張健忍不住道:“哥,咱們這般起事,會不會太草率了?。 ?/p>
“那謝秋瞳詭計多端,萬一是陰謀,我們…”
蘇峻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意。
他瞇著眼道:“你以為我們有退路嗎?我們的糧食只夠堅持四十五天,現(xiàn)在不打,等到吃不起飯了,手底下的兵都徹底散了?!?/p>
“而且我告訴你,這四十五天的糧食,還是東拼西湊來的,其中…謝秋瞳提供了一大半?!?/p>
“她有什么陰謀…我們早已沒辦法在乎了?!?/p>
張健不禁嘆了口氣,咬牙道:“那小弟就…就誓死拼一把了!”
三月初六,使持節(jié)、冠軍將軍、散騎常侍蘇峻,以奸臣蠱惑新君,迫害忠良,欲清君側(cè)為由,悍然反叛,率領(lǐng)大軍共六萬人,直攻建康。
說是六萬人,其實加上新招的流民兵,也不過勉強三萬,真正能作戰(zhàn)的,只有不到一萬五千人。
對于常年戰(zhàn)亂的大晉來說,這個數(shù)額已經(jīng)不小了。
從壽春至建康,中途幾乎沒有守軍,蘇峻勢如破竹,僅僅用了十日,就高歌猛進,一路打到了長江北岸。
建康宮內(nèi),朝會群臣紛紛討論。
司馬紹看著在場眾人,沉聲道:“都住口吧!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組織兵力,布防長江?!?/p>
“別看那蘇峻猖狂,實際上只是我們還沒真正出手罷了。”
“庾卿,你作為大將軍、護軍將軍,對這一戰(zhàn)是怎么看的。”
眾臣的目光集中在了庾亮身上。
庾亮正色道:“陛下,蘇峻叛賊雖然兇猛猙獰,但卻是外強中干?!?/p>
“他糧草短缺,意圖速戰(zhàn)速決,我們當然可以與之對壘,輕松將其打滅?!?/p>
“但為了保存國家實力,為了減少傷亡,微臣打算派出八千精兵,沿著長江南岸布防?!?/p>
“長江天險,是我們最大的屏障和防御工事,我們完全可以以少勝多,讓蘇峻鎩羽而歸。”
“只要拖到他們糧草短缺,敵軍將不戰(zhàn)自敗?!?/p>
司馬紹道:“好!朕再封你為鎮(zhèn)國大將軍!統(tǒng)一指揮所有兵力!勢必守住長江天塹!”
“尤其要注意,蘇峻此賊狡猾無比,很可能沿河轉(zhuǎn)移,尋求其他渡河之處?!?/p>
“你要隨機應(yīng)變,隨時調(diào)整,不可給敵可乘之機?!?/p>
庾亮拱手道:“微臣遵命?!?/p>
朝會順利結(jié)束,也算是安定了諸多大臣的心。
整個朝堂,只剩下庾亮、王導等幾個重臣。
氣氛也一下子從慷慨激昂變得嚴肅壓抑。
司馬紹攥緊了拳頭,砸在龍案上,大聲道:“戴淵這個逆賊!他到底要干什么!為什么還不出兵!”
“十日了!蘇峻起兵都十日了!他早該派出大軍,占領(lǐng)壽春,并一路南下,死咬著蘇峻的尾巴,牽制住蘇峻的。”
“他不動,我們這點人怎么防,難道要把建康的城防都帶出去打仗嗎!”
王導緩緩道:“戴淵那邊連續(xù)來了四封信,說是豫州境內(nèi)流民猖獗,連譙郡都受到了大批流民的進攻,他正忙著鎮(zhèn)壓流民,暫時脫不開身。”
“但是他承諾會以最快的速度肅清流民,全速支援建康?!?/p>
庾亮冷聲道:“都是謊言,他分明是想坐山觀虎斗,意圖拖到戰(zhàn)爭后期,尋覓其他的可能性,真是其心可誅?!?/p>
王導道:“我們現(xiàn)在沒法子命令他,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是,立刻召集江東士族領(lǐng)袖入宮,他們在此經(jīng)營多年,私兵擅長水戰(zhàn),如果能參戰(zhàn),就是巨大的助力?!?/p>
司馬紹沉聲道:“立刻讓陸曄、陸玩進宮?!?/p>
說到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王導,冷笑道:“丞相,彭城郡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王劭沒有派出大軍拖延祖約的步伐,竟然讓他一路南下了?”
王導低聲道:“犬子無能,御下無方,新招的五千流民軍發(fā)動了兵變,他全力鎮(zhèn)壓才保住了彭城郡,但也因此受了刀傷,臥床不起?!?/p>
司馬紹聽得一陣頭大,不禁咬牙道:“兵變?流民吃飽了,還會造反嗎?”
王導道:“流民之中,也不乏野心之輩?!?/p>
司馬紹擺手道:“都是借口,我看他王劭分明是不想出兵,不想?yún)?zhàn)?!?/p>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要做這個彭城郡的郡守了,不是受傷了嗎?滾回瑯琊老家養(yǎng)病吧!”
王導低下頭,嘆聲道:“一切都聽陛下的。”
他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
司馬紹瞇著眼,緩緩道:“如今祖約的大軍已經(jīng)到了京口以西了,已經(jīng)和建康遙遙相望了。”
“你們以為…朕當真無人可用了嗎!”
“朕還有一顆足夠改變占據(jù)的棋子!”
“立刻傳令,讓廣陵郡公出兵,擋住祖約。”
“朕倒要看看祖約到底有多大能耐,能擋得住北府軍的鐵蹄?!?/p>
……
譙郡,城樓之上的戴淵俯瞰著遠方。
那是一隊隊流民兵正在朝這邊沖,而城樓之上的大軍嚴陣以待,絲毫不懼。
只有孫石皺著眉頭,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隨時準備應(yīng)對突如其來的高手。
戴淵笑道:“孫大師不必太緊張,這些流民都是聽說這里要發(fā)糧才過來的,過來發(fā)現(xiàn)被騙了,但自身的糧又吃光了,當然就只有打了。”
“這些兵里邊,一個高手都沒有?!?/p>
孫石微微皺眉,道:“他們會搶周邊村莊的百姓?!?/p>
戴淵點頭道:“對啊,這就是流民作亂嘛,證據(jù)確鑿,我戴淵的確抽不開身?!?/p>
“等他們作惡,我再出去鎮(zhèn)壓,豈不是剛剛合適。”
戴平忍不住道:“爹,那會死很多無辜的百姓啊?!?/p>
戴淵愣住,隨即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這些流民,難道就不是無辜的百姓嗎?哈哈,這年頭誰不無辜嘛?!?/p>
“反正我是不會去支援司馬紹了,他敗了,我就稱帝,他要是僥幸贏了…消耗巨大的他為了維持穩(wěn)定,依舊要捧著我,搞不好到時候說我鎮(zhèn)壓流民有功,還加官進爵呢。”
“唐禹這王八蛋,雖然居心不良,但不得不說,他腦袋瓜子是真聰明?!?/p>
“可惜這種人,不能為我所用?!?/p>
戴平皺著眉頭,指著前方道:“爹啊,他們膽子小不敢攻城啊,直接往村里去了?!?/p>
“咱們快出兵吧,不然百姓哪里擋得住他們啊?!?/p>
戴淵瞪眼道:“你懂個屁,我們現(xiàn)在就是要創(chuàng)造慘劇,慘劇就是我們清白的證明。”
“你小子,怎么越來越糊涂了?”
“我不奢望你像唐禹那么聰明,但你至少別拖老子后腿啊?!?/p>
戴平低下了頭,小聲道:“爹,我們軍人…難道不該保護百姓嗎?那我們當兵做什么?”
“啪!”
戴淵一巴掌打在他后腦勺上,吼道:“說他媽什么胡話!好笑搞得老子不仁不義似的!”
“這天下這么爛,合著是我的錯了?滾回去玩你的女人吧!一天天的,裝什么好人,你收留了多少流民女人,我難道不知道?”
戴平的臉都紅了,一言不發(fā),轉(zhuǎn)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