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以身作餌,誘敵深入,一網打盡。”
云姒動作一頓。
暗夜簡單幾句,便將這幾日的兇險道出。
京中死士,江湖殺手,劫糧的山匪,三方人馬加起來足有近千人。
京中派出來的死士,大概有上百人。
然后就是江湖上的殺手,一批接著一批。
因為是懸賞刺殺,誰能拿到秦野的人頭,就能換取黃金五十萬兩。
這個數(shù)額,足夠讓江湖上所有殺手為之瘋狂。
那些劫糧草的山匪,也是因為懸賞的黃金太過誘人,截了糧草之后沒有忍住,加入了刺殺行列。
然而,秦野身上的戰(zhàn)衣簡直無敵,加上他自身武功深不可測,一時間根本沒人能近得了他身。
可是殺手實在太多,根本殺不完,也逃不掉。
秦野為了將他們一網打盡,這才想到把他們全部引到山谷的桃花林。
但殺手太狡猾,秦野只得假裝戰(zhàn)衣脫落受傷,逃到山谷,那些人才會毫無顧忌的追進去
云姒聽得渾身微微發(fā)抖。
她早該想到的。
秦野怎會輕易涉險,除非……他別無選擇。
“魚!”
阿蕪舉著一條肥魚跑回來,獻寶似的遞到云姒面前:“姐姐,烤魚!”
云姒勉強笑了笑:“好,烤魚?!?/p>
暗夜見狀,連忙從阿蕪手中把魚接過來:“我去處理干凈。”
他說著,嘴角微微抽了抽。
奇怪。
臉怎么這么疼?
感覺鼻子下面流出了一絲溫熱,他伸手摸了摸,居然摸到一手血。
眼睛也疼。
暗夜“嘶”了一聲,然后有些齜牙咧嘴的朝水邊走去。
“他恢復正常了?”
阿蕪走到云姒身邊蹲下,目光卻看向了暗夜的背影。
“嗯。”
云姒應了一聲,此刻,她心情有些難受,也不想說話。
她已經在盡力避開,前世所經歷的那些苦難與危險,為什么還是會這樣?
花五十萬兩黃金,只為取秦野的性命。
難怪沈謙會如此篤定,說秦野再也回不去京城。
萬幸,他們還是低估了秦野。
其實,也不是低估,他們應該已經盡力了。
只能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秦野靠在石壁上,伸手握住云姒的手。
她瘦了許多,眼下泛著青黑,顯然這一路吃了不少苦。
很難想象,她究竟是如何走到這里來的。
“云姒?!?/p>
秦野喉結微動,聲音沙啞開口。
“嗯?”云姒抬眸。
火光映照下,秦野的眸子深邃如淵,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謝謝?!?/p>
短短兩個字,重若千鈞。
謝謝她能來找他。
云姒怔了怔,隨即失笑:“我可不是為了聽這句“謝謝”才來的?!?/p>
秦野似乎想說什么,可最終只是緊了緊握住她的手,并未再說出只字片語。
他就是這樣的人,縱使內心思緒萬千,想讓他全都說出來,卻是千難萬難。
暗夜把魚處理干凈,用一根木棍串起來,架在火上慢慢翻烤。
火堆噼啪作響,魚肉的香氣漸漸彌漫。
幾人圍坐在火堆旁,被勾的食指大動。
阿蕪蹲在火堆旁,眼巴巴的等著。
等烤熟后,暗夜先撕下來一塊遞給她。
阿蕪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剛吃了一口,想到什么連忙把手中的魚肉給云姒送去:“姐姐,吃。”
“你快吃吧,還有呢?!?/p>
云姒笑著揉揉她的頭,眼神里有一抹寵溺。
秦野看著她對阿蕪笑的那么溫柔,薄唇微抿。
暗夜把剩下的魚肉分成三分,把最好的部分給了秦野和云姒,而他自己就吃了個尾巴。
一條肥美的魚,四個人都吃的極為滿足。
實在是這么多天,啃干糧啃的,感覺整個人干巴巴的,秦野和暗夜更是幾天都未曾進食。
哪怕沒有調料,鮮嫩的魚肉也格外好吃。
吃完,秦野讓大家在原地休息,等天一亮就準備出谷。
“桃花林在什么地方?”
躺下后,秦野將云姒摟在懷中,云姒好奇地問:“那些人全都死在桃花林了嗎?”
“在溶洞后面?!?/p>
秦野低沉沙啞的嗓音,在她頭頂傳來:“被我們殺了一部分,剩下小部分追我追到桃花林,便再也沒出來,想來是都死了?!?/p>
“溶洞后面?”
“嗯?!?/p>
過了片刻,他又解釋道:“從外面走,得翻過兩座山,溶洞后面可以直通過去,但是這條路只有我知道。”
原來如此。
阿蕪把暗夜從桃花林帶出來,以她的速度都用了好幾天。
其實最主要的是阿蕪不認路,在林間繞來繞去,純屬是運氣好,讓她誤打誤撞的來到這里,這才與云姒相遇。
“那些人都不知道桃花林的可怕嗎?還敢追進來?!?/p>
“金錢的誘惑吧。他們知道桃花林,也僅僅以為只是傳言,沒人真正見過。”
云姒抬頭看向他,有些后怕:“秦野,你太冒險了,脫下戰(zhàn)衣就算了,明知道桃花林的危險,為了把他們引進去,你就搭上自己?”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進去后再也出不來怎么辦?”
“到時候,我怎么辦?”
秦野被她最后那句觸動,摟著她腰的手微微收緊。
他聲音啞的不行,帶著一抹自責:“是我欠考慮,不過,我是有把握的,有信心能全身而退,只是……”
只是,依舊是中了障毒。
“我有沒有傷害你?”
這是秦野最擔心的問題。
他失去理智時,隱約記得差點掐死一個人。
但他又覺得,應該不是云姒。
他不放心,檢查了一下云姒的纖嫩的脖頸,沒有發(fā)現(xiàn)掐痕,才微微松了口氣。
“沒有?!?/p>
云姒搖頭笑道,隨后卻又改口說道:“嚴格說來,也不算是完全沒有傷害?!?/p>
被他親暈,算不算傷害?
肯定算,與掐脖殊途同歸。
都是差點窒息而死……而暈。
聽她這么說,秦野立刻緊張起來,作勢又要查看云姒身上是否有傷。
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會傷害云姒,可畢竟失去了理智,萬一……
“不是這里?!?/p>
云姒懷疑他想趁機占便宜:“別亂摸?!?/p>
聽到那個“摸”字,阿蕪條件反射的坐起來。
目光朝秦野和云姒的方向看去。
原本變?yōu)檎n伾捻?,眼底倏然閃過綠光。
云姒察覺到她的異常,不禁有些尷尬。
她伸手推開秦野,讓他注意點影響。
剛推開,就被他霸道的摟回去。
不過,在他懷里睡是一點都不冷,回想那幾個晚上遭得罪,今晚可太幸福了。
云姒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滿足的閉上眼睛。
翌日。
天色剛亮,幾人便收拾行裝準備出谷。
云姒望著來時的路,心中百感交集。
那些荊棘叢生的山路,那些冰冷刺骨的夜晚,那些看不到盡頭的絕望……
如今回想起來,竟還有幾分感慨。
其實,最難的不是跋山涉水的艱辛,而是那種漫無目的,不知終點的尋找。
幸好,她堅持下來了。
“你在看什么?”秦野見她視線在林中巡視,隨口問道。
“楓葉啊,說起來,我能找到你,還多虧了楓葉,是它給我?guī)罚也拍茼樌业侥莻€溶洞。”
“不必管它?!?/p>
秦野牽起她的手:“我們先走,它自己能跟上來。”
云姒點點頭。
等回到王府,得弄點吃的好好犒勞一下小家伙。
出谷的路依舊難行,荊棘遍布,藤蔓纏繞。
但此刻,云姒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腳下每一步,都是踏實的。
她剛走了幾步路,秦野忽然將她攔腰抱起。
“秦野你干什么?”
云姒驚呼一起,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你身上還有傷,快放我下來?!?/p>
秦野充耳不聞,抱著她穩(wěn)穩(wěn)前行。
他的手臂堅實有力,胸膛溫暖寬厚,抱著她仿佛只是抱著一個精致的布娃娃,絲毫不費力氣。
“秦野?!?/p>
云姒輕輕掙扎了一下,無奈又擔憂地道:“你傷口會裂開的?!?/p>
“別動。”
他低頭看她,眸色深沉:“你乖乖的,傷口不會裂開?!?/p>
聲音低沉而溫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
云姒對上他的眼睛,忽然就妥協(xié)了。
她安靜地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只覺無比安心,安全感滿滿。
一旁的阿蕪看到這一幕,小眉頭皺了皺。
幾次張開嘴想說“我也能抱姐姐”,可目光掃過秦野冷硬的側臉,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默默跟在后面,小手攥著衣角,像是在賭氣。
幾人走了好幾個時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陣的呼喊聲。
“蕭王殿下!”
“殿下!”
“四皇兄!”
聲音此起彼伏,在山谷中久久回蕩。
“是景王殿下!”
暗夜面色一喜:“還有牧澤和暗芒他們?!?/p>
可能是表情動作有點大,牽扯到了嘴角的傷口。
他“嘶”了一聲,緩了緩才運起內力回應:“景王殿下,牧澤,暗芒,我們在這里!”
暗夜的聲音,傳出去很遠很遠。
然后,那些呼喊聲便戛然而止。
暗夜蹙起眉頭,這怎么還沒動靜了呢?
秦野沒說話,只是抱著云姒繼續(xù)往下走,阿蕪緊緊跟在他們身后。
又走了大概小半個時辰,前方隱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不多時,一位英姿勃發(fā)的年輕將領,與兩名身穿黑衣勁裝的男子出現(xiàn)在大家的視線中。
那年輕將領,正是五皇子景王。
另外兩人,便是牧澤與暗芒。
“四皇兄!”
景王快步上前,單膝跪地:“弟弟來遲,讓皇兄受苦了。”
他鎧甲上還帶著干涸的血跡,顯然是從戰(zhàn)場上回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馬不停蹄的來了這西郊山谷。
“這次,若非四皇兄冒險送糧,巒城早已失守?!?/p>
景王聲音鏗鏘:“這份恩情,弟弟定然銘記于心!”
秦野微微頷首:“五皇弟言重了,快快請起?!?/p>
景王起身一抬頭,才看清秦野懷里還抱著個女子,不由好奇的打量了一眼。
雖然,弄的有些狼狽,不過這容貌,確實算是天人之姿。
他笑著打趣道:“在這荒山野嶺也能遇到佳人,皇兄可真是艷福不淺。”
“介紹一下?!?/p>
秦野神色未變,嗓音淡淡地道:“這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你的四皇嫂,云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