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沉悶的鐘,一聲聲落在她胸口。
“原來,你還記得我?!?/p>
裴淮聿睡著了。
倪霧沒有睡,她打開了客廳的空調(diào),拿了毛毯蓋在他的身上。
環(huán)膝抱住自已,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fā),偶爾,可以聽到他在醉夢呢喃的時候喊著她的名字。
他喊過倪霧,也喊過程青渺。
除了外婆,這七年間,她幾乎沒有再聽過這個名字。
倪霧并沒有把自已跟七年前切斷,但是再次從裴淮聿的口中聽到自已的名字,仿佛是一場夢。
這一夜。
倪霧半夢半醒,她好像回到了七年前。
穿過學校小路,裴淮聿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天很冷,她朝著掌心呵氣。
明天是她的生日,倪霧沒有想過會他會跟自已一起過生日,但是心中也隱隱的帶著一絲期望,她小心翼翼的問他明天有空嗎?
裴淮聿說沒空。
倪霧很失落,但是她走在他后面,裴淮聿沒有看到。
或許她的失落很明顯,即使裴淮聿走在前面,還是感受到了,周圍的空氣靜下來,他停下腳步,倪霧險些撞在他后背。
裴淮聿問她,明天有什么事?
倪霧搖著頭說沒事。
第二天是倪霧的生日。
裴淮聿并不忙,答應晚上跟她出來看電影,兩人買了一個冷門電影,人不多,在后面幾排坐著,電影很無聊,但是倪霧很開心。
走出影廳,外面有個抓娃娃機,里面有一個長著蜜蜂翅膀的兔子,倪霧很喜歡。
她希望裴淮聿送給自已。
裴淮聿說這個丑,兔子長著蜜蜂翅膀。
說她審美奇葩。
但是還是給她抓了。
倪霧把這個當做生日禮物,發(fā)了一個朋友圈,只給自已看。
這幾年,倪霧已經(jīng)很少夢到以前的事情了。
自從再次遇見裴淮聿之后,她好像頻繁的夢到曾經(jīng)的事情。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過生日了。
倪霧只會給歲歲過生日。
但是好像,她的生日也要到了。
裴淮聿不知道,其實他們的生日,間隔很短。
都在這個落雪時分。
清晨六點,倪霧揉了一下酸疼的脖頸,她換好衣服,出門買早餐的時候,看了一眼躺在沙發(fā)上的身影,裴淮聿還沒醒。
早餐,倪霧也要買了三份,上樓的時候給了陳老太太一份,回到家的時候,裴淮聿已經(jīng)醒了,似乎是宿醉的疼痛有些不舒服,男人皺著眉,神情懨懨,見倪霧回來了,他揉著眉心,聲音有些暗啞,“這么狠心,就把我丟沙發(fā)上?!?/p>
倪霧把早餐放在桌上,“你的沙發(fā)比床舒服?!?/p>
他挑的,價格貴,功能多,還能按摩。
躺上去,跟躺在云朵上一樣。
她臥室的床,老式的木床,承載兩個人的時候,翻身都會響。
裴淮聿身上的衣服帶著酒味,他沖了個澡,但是沒有衣服穿,他也不穿陳紹安的衣服,把倪霧搭在衣架上的睡裙穿上了。
粉色的,很寬松,但是他穿上略怪異。
倪霧看著他,憋住了唇角的笑。
裴淮聿,“想笑就笑,別憋壞了?!?/p>
倪霧還是努力的忍住了。
裴淮聿來到廚房,靠在門口,看著倪霧在廚房忙碌著。
黑色的長發(fā)隨意的扎了一下,從蒸鍋里面端出來一碗金燦燦的雞蛋羹,似乎是有些燙手,端到桌面上,然后捏了一下耳垂。
裴淮聿皺著眉,看著桌面上一碗雞蛋羹。
有些失神。
“你怎么會做這個?!?/p>
“這個很簡單,我經(jīng)常給歲歲做。”倪霧有些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問,就看見裴淮聿坐在桌前,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她想說燙。
她額外給他點了一份外賣早餐,他這種大少爺,吃不慣普通的早餐。
門鈴聲響起,倪霧出去拿了外賣,廣式早餐店的早點,她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但是裴淮聿沒吃,反而把她做的那一碗雞蛋羹吃了。
他吃的時候,皺著眉。
似乎是覺得并不好吃,但是一口一口的都吃完了。
倪霧問他,“不好吃嗎?這個是給歲歲的,你可能吃不慣。”
雞蛋羹是普通人家給小孩子最有營養(yǎng)且價格最便宜的食物之一。
他這種富家少爺,應該很少吃。
“我以前吃過一次,那次確實不好吃,你做的很好?!迸峄错舱f這話的時候,面色平靜。
說話的時候,注視著面前干凈的碗盤,男人剛剛洗了澡,黑色短發(fā)垂在額前,遮住一雙黑眸。
倪霧下意識的搭話,“你還吃過這個?!?/p>
“嗯,那次我發(fā)燒不舒服,胃也疼?!彼f話,似乎是不想提起,卻又恰好想到,神情平靜冷淡,像是幽靜的湖面。
倪霧卻怔了一下。
她都要忘記了。
那也是她。
那次,她確實做的不好吃,賣相一般,蒸出來上面都是氣孔,水蛋比例也放錯了。
倪霧站起身,走向一邊的冰箱,打開,沒有目的只能本能的整理著冰箱里面的牛奶盒,她不知道自已這個動作是不是很刻意,但是她忽然有些坐不住。
只有這樣,掩飾著內(nèi)心。
然后裝作隨意的問,“是程青渺嗎?你以前的女朋友?!?/p>
背后,男人的視線仿佛透骨,落在她肩膀上。
倪霧咬著唇。
解釋道,“你昨晚上喝醉了,喊著她的名字。”
男人眉心一皺,臉上原本平靜的表情不再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絲凝重。
“我喊著她的名字?”
“嗯,昨晚上戴家那位少爺送你回來的時候,你抱著我,喊著她的名字?!蹦哽F輕聲說。
她目光注視著冰箱里面的一盒牛奶,然后拿出來,重新坐在餐桌前,倪霧能感受到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她并不是一個會隱藏的人,相反,倪霧說謊的時候,表情很明顯,會閃躲,會心虛。
“抱歉,我昨晚上喝多了?!迸峄错裁蛑?,似乎是沒有想到,自已竟然當著倪霧的面,喊著程青渺的名字。
這荒唐又怪異。
當著一個女人的面喊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他看著倪霧,隱約覺得她好像不高興。
他試想倪霧如果抱著自已喊著陳紹安,他何止不高興這么簡單。
裴淮聿神情復雜,他想解釋,但是把這些歸于喝醉,仿佛是一個說辭,一個渣男的借口。
他以為自已終于慢慢的忘記了程青渺。
他并不覺得倪霧是程青渺的替身,她們確實有相似的地方。
昨晚上賀序的生日,他多喝了兩杯。
沒想到會喊著程青渺的名字。
他無法控制自已喝醉了的時候。
裴淮聿想要跟倪霧解釋,她也有老公,他有個前女友,也是正常的事情。
倪霧笑了笑,只是眼底一片澀意,她低頭喝了一口牛奶,沒有讓裴淮聿看到?!俺糖嗝彀。瓉硎悄闱芭?,我記得你高中跟她一個班的...”
“你想說什么?!?/p>
“你知道別人都怎么說她嗎?給她起外號,說她水桶,一個窮胖子,傍上了裴家少爺?shù)拇笸龋f你眼瞎,要睡一頭...”倪霧的唇,輕輕的顫抖了一下,“肥豬。”
“倪霧!”男人的語調(diào)沉下來。
倪霧看著他,“你身邊的朋友兄弟,不也這么說嗎?怎么我說了,你不高興了。”
裴淮聿緩和了一下語調(diào),“倪霧,我跟她已經(jīng)結束了,你沒必要詆毀她?!?/p>
“詆毀?”倪霧笑了一下,“你的好兄弟們,昨晚上的送你來的戴家少爺,不也這么說過嗎?你怎么不去對他說詆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