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霧聽著外面的雷聲。
她的手指攥緊了窗簾布料,“他不舒服,可以打120?!?/p>
“倪小姐,裴總五個月之前做過一次開胸手術(shù),他在索達(dá)亞的時候,子彈打穿了他的肺葉,手術(shù)切除了一部分受損組織,如果高燒的話很容易引起急性肺炎會窒息的,他的身體并沒有恢復(fù)好,這次來濱城也是臨時趕過來,醫(yī)生說最好靜養(yǎng)半年。”
宋琛說話的時候。
外面雷聲陣陣。
一同響徹在倪霧的耳邊。
雷聲久久不散,響徹震天,隔著窗簾,都能感受到外面閃電瞬間亮如白晝。
而宋琛的聲音,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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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40分。
女人纖細(xì)的手指,在試了第三組密碼的時候,打開了這一扇門。
倪霧雖然不喜歡過生日。
但是她記得自已的生日。
以前的時候,這個人從來不會記得。
她并不驚訝于裴淮聿會用自已的生日做密碼。
也并沒有因為這一則密碼,內(nèi)心泛起什么波瀾。
倪霧推開門。
視野內(nèi)一片漆黑。
只有幾聲狗叫聲,nemo很警惕,跑過來嗅到倪霧的氣息馬上乖巧了下來。
甚至咬著倪霧的褲腿往里面走。
倪霧走到客廳。
看著一道瘦削的身影躺在沙發(fā)上,身體蜷縮,她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男人的額頭。
好燙啊。
“裴淮聿。”倪霧喊著他的名字。
男人沒有回應(yīng)。
倪霧打開燈,看著躺在沙發(fā)上的人,又看向桌面上打開的藥箱,他自已就是醫(yī)生,卻還把自已折騰成這個樣子。
藥箱里面只有止疼藥。
一整個醫(yī)藥箱里面都是,除了止疼藥沒有其他的藥。
躺在沙發(fā)上的男人燒的意識模糊,臉頰潮紅帶著病態(tài),男人雙眸緊閉,一只手抵著胃部,身體蜷縮著。
倪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
回到了自已家。
她家里的藥箱,東西很全。
找了退燒藥,額溫槍,還有一片兒童用的退熱冰涼貼。
倪霧試了一下裴淮聿的體溫,38.8,她給他貼了一個冰涼貼,倒了一杯水,拍著他的臉頰。
“裴淮聿。”她喊了好幾聲。
男人幽幽的睜開眼睛。
視野明亮。
他做了一個渾渾噩噩的夢,夢里他跟程青渺在大學(xué)的時候,這幾年,他總是會夢到她。
他夢到他跟程青渺一起在校園的小路上散步。
她想要抓住他的手,裴淮聿還沒有握住,就醒了。
眼前,一片光亮。
亮的裴淮聿不適應(yīng)的瞇了瞇眼睛。
看著眼前的一道輪廓,聲音沙啞,“青渺…你別走…”
倪霧捏著他的臉頰往里面喂了粒布洛芬,又倒了一點水,“把藥吃了?!?/p>
裴淮聿嗆的咳嗽了兩聲,倪霧的手穿過他的脖頸,把他扶起來,似乎是嗆到,引起了咳嗽,仿佛是牽一發(fā)動全身一般,咳嗽聲不止,他捂著胸口,神情變了,似乎是有些痛苦,咳嗽牽扯著肺部的傷口。
倪霧想起宋琛的話。
拿出手機準(zhǔn)備撥打120,被男人的手抓住手腕,他的手在抖,但是搖著頭,示意她沒事。
過了數(shù)分鐘,裴淮聿整個人也緩和了過來,人也清醒,只是他的手一直握住倪霧纖細(xì)的手腕,不曾松開。
他只是本能的握住面前女人的手,不想松開。
他聲音沙啞,壓住了胸腔內(nèi)翻滾的氣息。呼吸有些急促發(fā)沉,“我是醫(yī)生,沒什么事,只是咳嗽幾下,不用打急救電話?!?/p>
“醫(yī)生的醫(yī)藥箱里面,都是止痛藥嗎?”
倪霧的聲音沒什么起伏。
他坐在沙發(fā)上,她站在沙發(fā)旁,她從上俯視著他蒼白的臉,臉頰因為發(fā)燒跟劇烈的咳嗽變得潮紅。
“宋琛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看一下,既然你醒了,就自已留意吧,我先回去了?!?/p>
倪霧想抽出手轉(zhuǎn)身,裴淮聿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不放。
他的掌心很燙。
像是可以把她融化。
裴淮聿從后抱住了她的腰,臉頰貼在她后背,呼吸的熱氣落在她背上,因為劇烈的咳嗽過,聲音啞的不成樣子?!澳銊e走,別走好嗎?”
他忍著胸腔里面的顫意哀求著,“你就當(dāng),可憐路邊的一條流浪狗,可憐可憐我,別走好嗎?”
“裴淮聿,你別這樣。”倪霧努力的想要掰開他環(huán)住自已腰部的手臂。
她背對著他,看不到他。
但是她能感覺到,男人站起身,胸膛貼著她,滾燙的。他抱緊了她,“再給我一次機會,你再看我一眼好嗎?”
倪霧抿著唇,她用力的,想要掰開裴淮聿的手指。
她感覺到自已渾身都在抖。
女人的指甲抓著他的手指,手背,她像是發(fā)泄一般,最后,倪霧有些失力的垂下手?!澳悴恍枰业目蓱z,三年,十年,很多事情都會慢慢的淡忘掉,你如果沒有來到濱城,我跟歲歲也會生活的很好,裴淮聿,我已經(jīng)慢慢的在忘記你了?!?/p>
她的目光有些模糊。
外面大雨滂沱,擊打在玻璃上。
雨聲,雷聲。
倪霧看著桌面上一條珍珠項鏈,那是他握住她的手在裴氏88樓頂層丟掉的。
沒想到他撿了回來。
她輕聲喃道,“裴淮聿,你也忘了我吧?!?/p>
“我忘不掉,我一輩子都不會忘掉,除了你之外,無論是以前的程青渺,還是現(xiàn)在的倪霧,只有你。”
雷鳴閃電瞬間照耀著客廳里面兩人的狼狽,他抱著她失聲痛哭,倨傲的背脊彎曲,緩緩的跪在了地毯上,抱住了她的腿,求她別走。
求她不要忘記他。
比起恨,他害怕她忘了自已。
害怕她的陌生。
裴淮聿的視線,忽然,看向不遠(yuǎn)處趴在地面上的nemo,“尼莫都十歲了,當(dāng)初,你把它交給我的時候,這么小一點點?!?/p>
“謝謝你,把它養(yǎng)的這么好。”
倪霧覺得今晚上并不是聊這些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很失態(tài),彼此哭的狼狽,她推開了裴淮聿,想平復(fù)一下自已的心情,“我明天還要上班,你自已照顧好自已吧?!?/p>
倪霧轉(zhuǎn)身走到門口的時候。
忽然聽到裴淮聿的聲音。
“我在索達(dá)亞,那一顆子彈穿過我的胸膛,被這枚珍珠項鏈擋了一下,擋住了最致命的傷害?!?/p>
倪霧轉(zhuǎn)身看向他。
裴淮聿直起身,手里緊緊的抓住一條珍珠項鏈。
他的眼睛黑的嚇人,沒有了西裝的加持,整個人身形單薄,外面的閃電把屋內(nèi)照耀的亮如白晝。
也照著他的臉,蒼白似野鬼。
他仰起頭,把珍珠項鏈吞了下去。
在倪霧震驚跟奔過來的眼神中,喉嚨艱難的吞咽著。
珍珠跟鏈條,加上鑲嵌的鉆石,劃過食道,他的五官痛苦,窒息,疼痛的皺在一起,整個人倒在地毯上,喉嚨里面都是鐵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