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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萬雷山

    呼!

    長街之上似有風(fēng)起。

    遙隔長街一道,兩人彼此打量,心中皆是一凜,感知到了對方的不凡以及那不加掩飾的殺意。

    “區(qū)區(qū)一個小城泥腿子罷了,居然……”

    按在窗沿上的手掌不由的攥緊,蕭青峰心有震蕩,一時難以平復(fù)。

    他是什么人?

    蕭家嫡系,還未出生之前,族中就以巨大的代價,從朝中求得九種靈丹,為他備下。

    未出娘胎之時,他的血脈就經(jīng)由靈丹多次洗禮變得異于常人,換血之速,數(shù)倍于人。

    一出生,更有朝中欽天監(jiān)的官吏上門,為其摸骨,然后定出最為適合他自身的武功,族中有的,全數(shù)取來。

    族中沒有,都以巨大的代價從朝中、武林中換來。

    習(xí)武以來,更有諸般名師指點(diǎn),他自己更是勤勉,近三十年里幾無一日閑暇,諸般經(jīng)典武功充斥了他的一生。

    內(nèi)煉、外煉、拳腳、兵器、輕功、丹藥……

    下乘、中乘、上乘……

    但有所求,必有響應(yīng)。

    可此時,在那出身小城,年歲小自己十歲還多,疑似習(xí)武不過三四年的泥腿子身上,他居然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我的天賦,真的就這么不值一提?!開什么玩笑?!”

    五指抓破了窗臺,蕭青峰心中震蕩。

    如此強(qiáng)烈的挫敗感,是他平生第二次。

    他……

    “回軍營!”

    深吸一口氣,蕭青峰強(qiáng)壓下心中悸動,在幾個隨從驚愕的眼神中,轉(zhuǎn)身離開,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即便心有殺意,可也絕不能在天狼關(guān)中動手。

    天狼禁令,若是觸犯,那位面前,可沒有情面可講。

    天狼關(guān),施行的不是律法,而是軍法!

    “蕭青峰……”

    長街那頭,喧鬧的入城口處,楊獄眸光幽冷,也是有著波動。

    對比平民百姓,門閥世家的優(yōu)勢太大了。

    這個優(yōu)勢,不僅僅是人脈背景,也在于其家中的底蘊(yùn)。

    習(xí)武,從不是僅憑一門武功秘籍就成的,任何一門武功之中都蘊(yùn)含著極多的術(shù)語與隱藏。

    沒有名師指點(diǎn),即便能勉強(qiáng)入門,也會留下錯漏與破綻。

    所學(xué)武功是否契合自己,那更是只能看天意了。

    強(qiáng)如冀龍山都吃了這個虧,踏入五關(guān)之后,都被換血層級不及自己的唐百列等人千里追殺,狼狽逃入長留山。

    若非神通,他便是再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絕沒可能攻進(jìn)青州城。

    一人之力,實在難以追趕這些門閥世界數(shù)百年傳承,成體系的培養(yǎng)……

    即便是他自己。

    若非因所學(xué)武功經(jīng)由食材煉化就會完全契合自身,更可借鑒他人的經(jīng)驗,短短三年時間,即便身懷上乘武功,都入不了門!

    心中思量翻滾,也不耽誤楊獄觀察四周。

    天狼關(guān),不同于其他的城池,其中有著濃厚的行伍風(fēng)格,不說各類建筑,即便是來往的行人身上,居然都有些令行禁止的味道。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卻顯得井然有序,絲毫不見擁擠。

    “有些意思……”

    楊獄轉(zhuǎn)過心思,看向出城口一側(cè)。

    在那最為顯眼,每一個進(jìn)出城的行人都必然能夠看到的地方,豎立著一塊巨大的青石碑。

    其上,有且只有一行大字。

    “莫惹老子生氣!”

    簡短的一行字,猶如龍蛇非動,鐵畫銀鉤,勁力入石三分,顯現(xiàn)出其人剛烈霸道的性格。

    乍一看去,似有實質(zhì)的煞氣撲面,讓人不由的心中發(fā)涼。

    “入城者,來此領(lǐng)取‘天狼令’,沒有此牌者,若被抓到,一縷按照敵國奸細(xì)論!”

    “入城須知!但入城者,無論是什么人,刀兵隨你攜帶,可若有人妄自廝殺,不見血者,收監(jiān)三月,若是見血,全部充軍!”

    “殺人者,腰斬!”

    石碑之下,兩個士兵輪流高喊,聲音洪亮,來往行人無不側(cè)目。

    兩人身前,一塊空地上,有著數(shù)位刀筆吏正襟危坐,登記進(jìn)城之人的信息,更有膀大腰圓的精悍士兵拿著厚厚的通緝令對比。

    比起任何城池的管制,都要嚴(yán)苛的多。

    這是軍法管制。

    “有些麻煩……”

    瞥了一眼身后的斗篷人,楊獄眉頭微微一皺,還是上前登入了身份。

    又過了許久,斗篷人方才輪到。

    “斗篷摘下來,嗯?你這是……”

    那刀筆吏本還有些不耐,看到那令牌,愣了愣神,方才接過,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幾眼。

    方才一驚,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道了聲‘大人’。

    “我來天狼關(guān),有些事做,我的身份,不可登記,若是泄露……”

    斗篷下傳來深沉之音。

    那刀筆吏心中一凜,雖有些猶豫,卻還是點(diǎn)頭應(yīng)下了。

    在天狼關(guān),六扇門當(dāng)然沒什么牌面可講。

    不過錦衣衛(wèi)的牌子,到哪里,都是值錢的,尤其是邊關(guān)之地,錦衣衛(wèi)身負(fù)刺探、監(jiān)察之職,自然不同于六扇門。

    事實上,很多錦衣衛(wèi)的身份,行蹤都是絕密,等閑人絕不可知曉的。

    天狼關(guān)的規(guī)定,楊獄來之前自然知道,如若不然,也不敢?guī)Щ钏廊诉M(jìn)來。

    “遠(yuǎn)遠(yuǎn)跟著我,不要生亂……”

    默默的下達(dá)指令,楊獄遠(yuǎn)遠(yuǎn)在前,三百長足可橫跨數(shù)條街道,自沒人能知道他們兩人的聯(lián)系。

    “身為青州軍大將軍,魏正先絕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情報來源,送信與否,其實意義并不大……”

    行走于寬敞筆直的街道上,楊獄心中雪亮。

    徐文紀(jì),不會在邊境騷動的時候調(diào)離駐守邊疆的大將,魏正先,也絕不是廟中的泥胎木偶,對外界毫不知情。

    他可不信,這位經(jīng)歷過流積山之戰(zhàn),名震一州的大將軍,會被人封鎖了情報來源。

    是以,他很清楚。

    徐文紀(jì)讓他送信,調(diào)離方其道是其一,第二,卻極可能是針對那些出身四大家的軍中將領(lǐng)。

    感受著暗地里傳來的目光,他心中冷笑。

    “這便是樹大難倒吧……”

    楊獄心下?lián)u頭。

    世家門閥最為可怖的,不止是武功與言論的把控,官吏士紳的抱團(tuán),官官相護(hù),更多的,在于他們根深葉茂。

    且比窮苦百姓更懂法。

    朝廷也好,軍中也罷,沒有理由殺人,是犯忌諱的。

    弄出‘莫須有’罪名的那位,可足足被罵了幾千年!

    “老狐貍啊?!?br />
    楊獄心中喟嘆。

    徐文紀(jì)的高明處,就在于,他雖然利用了你,可卻明明白白的將一切都告訴你。

    楊獄沒有急著去送信,而是與活死人遙隔三百三十丈,開始閑逛。

    有人樂意盯著,他也就樂意逛。

    過于難行的交通,就造就了城城皆不同的景色。

    天狼關(guān),是一座軍城,卻不是軍營。

    其中有著行伍的嚴(yán)苛律法,卻又有著民間的熱鬧與買賣,古怪而又和諧。

    三道長街,足有上千家各類的攤販在售賣各類商品。

    不止是青州的特產(chǎn),還有來自于關(guān)外,大離王朝與天狼王庭的特產(chǎn)。

    當(dāng)然,這些卻是關(guān)卡內(nèi)的騎兵去‘打秋風(fēng)’所得,流積山后,三國之間,幾乎都斷了貿(mào)易。

    之前的一些‘互市區(qū)’都被取締了。

    敢明著交易的,可沒幾個。

    楊獄本也沒太在意,不過很快,就被一物吸引了注意力。

    “來往的各位,且往這里看!”

    一個身材消瘦的中年人站在攤位上,雙手高舉,舉著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滿面通紅的大喊著。

    楊獄的視線,也隨之而起。

    仍是落在那塊,半黑半紅的奇石上。

    暴食之鼎有著強(qiáng)烈的沖動,卻非是對于食材的感應(yīng),而是類似于碰到金銀類金鐵的反應(yīng)。

    且非常強(qiáng)烈。

    “此物名喚‘玄雷石’,據(jù)說出自大離境內(nèi)一處奇地‘萬雷山’,據(jù)說,乃是玄鐵長年累月被雷擊后才會誕生的奇石!”

    楊獄正自打量之時,身側(cè)傳來聲音。

    他余光微掃,那是個身著麻衣的青年,一頭亂發(fā)下,面色泛黃。

    此人,卻是暗中盯梢他的人之一。

    他的武功似乎很奇異,氣息若斷若存,混跡于人群中,若非他五感敏銳,幾乎就要漏掉。

    “萬雷山,略有耳聞?!?br />
    楊獄點(diǎn)點(diǎn)頭。

    大離萬雷山,乃是天下十大奇地之一,其常年被雷云籠罩,幾乎每日都有雷落山崖,進(jìn)入其中的人少有能活著出來的。

    之前在案牘室,他曾掃過一眼。

    “據(jù)說此物百鍛玄鐵質(zhì)地更好的多,可惜,因其難以熔煉,且價格過高,以其為主體鍛造的兵器,少之又少?!?br />
    封平微微一笑,抱拳道:

    “風(fēng)劍門,封平!兄臺挎刀背弓,氣質(zhì)不凡,莫非就是最近聲名赫赫的楊,楊獄,楊大人?”

    “楊獄是我,聲名赫赫,也談不上?!?br />
    楊獄隨口回了一句,視線仍落在那玄雷石上。

    他倒的確有心鍛造兵器,不過,此時心中所想的,卻是剛剛到手的那門神種‘融金煉體’。

    這門神通的強(qiáng)橫,在冀龍山的身上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神通不破,幾乎無可傷之。

    裕鳳仙的刀法何其之兇戾?

    等閑五關(guān)準(zhǔn)宗師被其斬上一刀,也得斷成兩截,可那一日,冀龍山生生抗了數(shù)十刀,都無傷勢。

    這門神種拓印下來的第一時間,他就仔細(xì)研究過了,只是受限于暴食之鼎的蓄能暫時還差一些,不曾煉化而已。

    這門神通,顧名思義,是可以熔煉金鐵入體,以達(dá)到強(qiáng)化自身的地步。

    因此,其所融入體內(nèi)的金鐵,就尤為重要了。

    冀龍山耗時十?dāng)?shù)年,才在長留山數(shù)萬賊寇以及諸多門派乃至家族的暗助之下,將百煉玄鐵融入己身的。

    此時眼見有奇異金屬,他心中第一時間想的,就是這門神通。

    見楊獄態(tài)度冷淡,封平也不惱,身子一晃,泥鰍也似擠進(jìn)了人群,不多時,已回轉(zhuǎn)來,那枚玄雷石,也被其買下。

    “大人若想要此物,封某可代為收購,玄雷石雖少,可這么些年,城中可也有不少?!?br />
    封平遞上玄雷石。

    “不必了。一塊玄雷石,楊某還是買得起的。”

    楊獄也不接,轉(zhuǎn)身欲走。

    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他才來天狼關(guān),這封平就盯上了他,這要說沒有目的,他怎么也不信。

    一塊玄雷石?

    “在下絕無惡意,大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封平追上幾步,壓低聲音說著,突然傳音入密:

    “大人要?dú)⒛鞘捛喾澹谙略感R之勞!”

    呼!

    楊獄止步,眸光變得冷冽。

    封平心中一寒,卻強(qiáng)自忍耐。

    片刻后,楊獄一甩韁繩,走進(jìn)了道旁的酒樓去。

    “呼!”

    接過韁繩,封平心中不由的一喜,也不在乎客串一把馬夫,將龍馬送到酒樓的馬廄,又要了上好的草料。

    方才回轉(zhuǎn)酒樓。

    這酒樓上下三層,但天狼關(guān)的建筑多為青石堆砌,極為厚重高大,三層靠窗下望,也可見此關(guān)風(fēng)貌。

    封平很是大方。

    自己一身麻衣,卻足足點(diǎn)了十?dāng)?shù)個大菜,又要了幾壺好酒。

    為楊獄倒?jié)M,再給自己倒上一杯,酒香撲鼻,想來不會很便宜。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隨意打量了一眼四周,楊獄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

    “無緣無故,我實難信你之話?!?br />
    “我與他有仇,仇深似海?!?br />
    封平長出一口氣,難掩怨恨殺意:

    “大人出身六扇門,不可可聽說過十三年前,發(fā)生在德林府,風(fēng)劍門的一樁大案?”

    “十三年前?”

    楊獄微微搖頭。

    “時隔久遠(yuǎn),大人不知也是正常?!?br />
    封平神色一黯,嘆道:

    “其中事宜,大人盡可去查,若是知曉,便可知在下與那蕭家仇深似海之話,絕無半絲虛假!”

    “是嗎?”

    楊獄不置可否。

    “封平絕無半句隱瞞!”

    封平咬牙,只差發(fā)誓了。

    “我姑且信你與他有仇,也假設(shè)我就是要?dú)⑺???梢阅愕奈涔Γ晌匆姷媚軒蜕鲜裁疵Π???br />
    楊獄捏著酒杯,淡淡道。

    封平的武功不差,或可與蕭青峰交手一二,但也僅此而已了。

    “大人的武功高強(qiáng),或許不將那蕭青峰放在眼里,可在這天狼關(guān),大人武功再強(qiáng)十倍,也最多只能與其同歸于盡?!?br />
    小心打量著四周,封平緩緩說著,難掩凝重:

    “魏大將軍生氣,很嚴(yán)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