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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借其勢而不臣其權(quán)

車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行人匆匆而過,對這輛停在路邊的黑色豪車視若無睹。

而車內(nèi)的空氣卻仿佛凝固了一般,壓抑得令人窒息。

鄭儀看著鄭器的眼睛,那雙眼睛里藏著太多東西——傲慢、審視、勢在必得。

他沒有立刻給出答案。

鄭器似乎早有所料,并不著急。他的手指在真皮座椅上輕輕敲擊,節(jié)奏舒緩,像是早已勝券在握。

“你可以考慮考慮?!?/p>

鄭器語氣漫不經(jīng)心。

“這世上能拒絕鄭家的,很少很少?!?/p>

他說得輕描淡寫,話語里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確實,以鄭家的底蘊,只要他們想扶持一個人,那個人便能平步青云;而如果他們想毀掉一個人……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鄭儀沉默片刻,終于開口:

“鄭先生,我需要時間考慮。”

鄭器笑了:

“當然可以?!?/p>

他伸手從車座旁取出一個精致的燙金名片盒,抽出一張遞給鄭儀:

“三天后,我等你電話。”

名片很輕,但握在手中卻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一座無形的山岳。

上面只有一個名字和一串號碼。

鄭器、xxxxxxxx。

沒有頭銜,沒有公司名稱,因為鄭家不需要這些來證明什么。

“謝謝。”

鄭儀平靜地將名片收好,拉開車門。

臨下車前,鄭器忽然叫住他:

“鄭儀?!?/p>

鄭儀轉(zhuǎn)身。

鄭器盯著他,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是聰明人,聰明人知道該怎么選。”

這不是勸告,而是提醒。

鄭儀沒有回應(yīng),只是微微點頭,關(guān)上車門。

下一秒,奧迪A8無聲地駛離,像是一頭潛伏在陰影中的巨獸,緩緩?fù)嘶亓撕诎抵小?/p>

鄭儀沒有直接回家。

他沿著江邊慢慢走著,手中的名片在指尖翻動,灼熱的陽光下,燙金的字跡偶爾閃爍,散發(fā)著刺眼的光芒。

他不能拒絕鄭家。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鄭器的話很清楚,鄭家可以讓他平步青云,也可以讓他寸步難行。

鄭儀知道這不是說笑,就算是說笑,他們也能把玩笑變成現(xiàn)實的理由。

并且以鄭家的能力,完全可以扶持另一個“鄭儀”頂替他,而真正的他,只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潭深水中。

可如果答應(yīng)呢?

鄭家不是慈善家,他們要的是一枚聽話的棋子,能替他們在江東的權(quán)力場上沖鋒陷陣,又能隨時為他們的利益讓路。

王振國的改革?

程安書的平衡?

如果和鄭家的利益沖突,他還有得選嗎?

選擇鄭家,意味著放棄自己的路。

但拒絕鄭家,意味著他可能連路都沒得走。

江風拂面,帶著微腥的水汽,遠處貨輪的汽笛聲沉悶地回蕩在河面上。

鄭儀站在欄桿旁,手中的名片不知何時已被冷汗浸透。

鄭家,這座龐然大物猛然橫在他面前,讓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在真正的力量面前,自己依舊渺小如螻蟻。

王振國能給他平臺,程安書能給他庇護,但在這盤棋局里,他們也不過是明面上的棋子。而鄭家……是那個真正在棋盤外落子的人。

拒絕?

鄭器說得沒錯,這世上能拒絕鄭家的,太少太少。寒門出身、毫無根基的他,憑什么覺得憑一己之力就能在權(quán)力場站穩(wěn)腳跟?

接受?

一旦點頭,他將徹底失去“鄭儀”這個名字的意義。他可以飛黃騰達,可以位極人臣,但那條路永遠是鄭家給他劃定的軌跡。

鄭儀在江邊站了許久,直到夕陽西沉,才緩緩收起名片。

他忽然笑了。

笑容很淡,帶著幾分自嘲,也帶著幾分明悟。

現(xiàn)在的他,確實弱小。

但弱小,有時反而是最好的偽裝。

現(xiàn)在的他,不過是個尚未正式踏入官場的年輕人,雖然有王振國的青睞、程安書的默許,但在鄭家這樣的龐然大物眼中,依然只是個“小人物”。

鄭家對他的“招攬”,尚處于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試探階段。

鄭器看似傲慢,實則并未真正將他視為威脅,甚至不曾深入探究他崛起的真正原因。

而這,正是他最大的機會,在鄭家尚未真正重視他之前,悄然生長。

他不需要立即拒絕鄭家,也不必徹底倒向他們,他可以像對待周慕云一樣,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姿態(tài)。既不讓鄭家視他為敵,也不讓自己淪為傀儡。

他不會拒絕鄭家。

更不會立刻歸順。

所謂借其勢而不臣其權(quán)。

今日俯首,未必不是為來日登高!

……

鄭器坐在奧迪A8的后座,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很快接通。

“二叔?!?/p>

他語氣恭敬,卻也不失隨意,顯然與對方極為熟稔。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怎么樣?”

“見了?!?/p>

鄭器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鄭儀確實了得?!?/p>

“哦?”

電話那頭似乎略微提起興趣。

“怎么說?”

“冷靜,清醒,既不自傲,也不畏縮?!?/p>

鄭器淡淡一笑。

“王振國和程安書看人的眼光,倒是挺準?!?/p>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后緩緩道:

“你給他幾天考慮?”

“三天。”

鄭器倚在車窗邊,目光散漫地掃過街道。

“不過,我覺得他不需要那么久?!?/p>

“你覺得他一定會接受?”

“當然?!?/p>

鄭器眼神篤定。

“他是聰明人?!?/p>

電話那頭輕哼了一聲,似乎對鄭器的判斷不置可否。

鄭器笑了笑,補充道:

“二叔,這世上能拒絕鄭家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瘋子。鄭儀兩者都不是?!?/p>

“他或許會猶豫,會權(quán)衡,會試探,但最終——”

“他會低頭。”

電話那端沉默片刻,最終只留下一句話:

“那就等著看?!?/p>

通話結(jié)束,鄭器將手機放回西裝內(nèi)袋,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他并不著急。

因為無論是王振國的特訓營,還是程安書的賞識,亦或是那些所謂的“機遇”,在鄭家面前,都不過是浮云。

鄭儀再清醒,再聰明,也終究要走一條路,要么被鄭家摁死在萌芽里,要么踩著鄭家的階梯往上爬。

而鄭器相信,他會選后者。

畢竟,誰不想站上更高的地方呢?